屋里的青铜三首饕餮香炉吐出袅袅飞烟。
炭炉中的炭火烘得屋子里暖烘烘。
波斯菊狐绒织锦方毯上,阿满正席地而坐,靠在老人家怀里低声说话。
他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阖家团圆的场景。
阿满在他们眼中,依旧是那个不懂事,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她似乎再也不必拿起刀了。
阿满慵懒地伏在外祖母怀里,伸出了手指,“外婆你看,都流血了。”
其实只是前日颜琼叫她备一个年头的礼物,好在今年过年送给外祖母,舅舅家的几个孩子都送,她们住在外祖母这里,总不好什么都不拿。
从她的库房中挑几个摆件,首饰,再金贵老人也觉得敷衍,还不如叫妹妹做一个,讨外祖母欢心。
颜琼便问她能不能做女红。
阿满想了一想,自从这些年出了洛阳地界,她好像再也没做过像样的女红,充其量缝个扣子,缝两次掉三次的,初玖就再也不让她做女红了。
她舞刀弄剑,划破不知多少衣服,缝缝补补不是露娘姐帮了,就是初玖灯下给她补好送去。
真要做女红送外祖母,她也拿不出手了。
不过也有拿手的。
“我能雕刻。”
颜琼一惊,“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这个本事?”
阿满道,“说来也巧,初玖有个朋友,专门做碑刻,只要是雕刻一类的,他都极为拿手,我也跟着学了一手。”
“不错不错,还是学了点东西。”
颜琼道,“外祖母信佛,你能雕个观音吗?”急忙捂住嘴,“哦,是请观音。”
“观音不好做,不过,时间费得久了些罢了,我这几日晚上就偷摸做。”
颜琼笑得花枝乱颤,“怎么,你在自己家还做贼?”
“不是,家里奴仆众多,要是我还没做好,就被她们几个瞧见了,外婆也就晓得,何谈惊喜?”
“说的不错。”
阿满先是雕了个印章试试,见外祖母喜欢,心中便打定了过年就奉上玉观音像。
“我刻了好几日,外婆喜欢吗?”
萧老夫人自然是喜欢的,见阿满举起手掌,掌生厚茧,一时间心疼不已,握了阿满的手,不愿再提伤心事,便揉着那根本不算是伤的红印子说,“小玦劳累了,下回可不要玩刻刀了。”
阿满哼了一声,娇声道,“那我拿大刀的时候,外婆还没有看着的,还有斩马刀,外婆知道我舞斩马刀可拿手了。”
萧老夫人过去从未见到看着长大的颜玦玩重刀重剑,家中怕她累着,习武都是叫她拣轻便的练。
小时候她看姐姐练剑,就也千方百计求着也跟着练,长辈们挨不住她再三恳求,才让她习武。
又因着她娘胎里体弱,方子开不停,她药也吃个不停,若非如此,绝不会想着让她习武强身健体。
她亲了又亲阿满的额间发,还如小时候一样哄着她,“这印章上刻了什么,你给外婆念一念,外婆眼睛不好使喽!”
阿满嘻嘻笑着,指向印章,“窈窕淑女。”
外婆一下子就乐了,“你是叫我回头拿这个给你舅母她们支取例钱的时候盖章?”
阿满也笑了,“窈窕淑女不好吗?”
她额头抵着老人的下巴道,“外婆你怎么不是窈窕淑女了,谁说只有少女才能用这个,照我看,这四个字就得给外婆用。”
初玖就盘腿坐在一旁,矮脚红木雕花桌上摆着炒熟的红糖栗子,开了口,一个个金灿灿的。
见没人搭理他,他拿起一个刚拇指食指一捏,搓开一个,还没入口就听见老人家唤他坐近些。
阿满撇过头去,还在同他生气,自然是不理他。
颜琼本就不满阿满托付终身的男子竟是这么一个绣花枕头,自然也不爱搭理他,不过面子上还是得过去,不是在外头,她想怎么无视他就无视他,在萧家,她的轻视只会让孩子们都欺负他,这样一来,他不痛快,小玦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屋中还坐了萧家的几个孩子,没有地毯盖着的地方,一人接了一个攒金丝蒲垫,上头套着厚厚的兔绒面,暖和又柔软。
阿满将脸一扭,跟萧瑰,萧璃他们开始打骨牌玩儿,随外婆和初玖还有姐姐她们说话,有姐姐在,初玖没那么放肆,她根本不担心。
萧瑰已经成婚了,若不是这几年阿满流落在外,想来现在也该成婚了。
珊瑚敲了敲阿满的耳朵,“你听我说没有?”
“什么啊?我正抓牌呢。”
“我问你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阿满不去看他,谁叫他这些时候一直对她阴阳怪气。
前几日外祖母托人修好了凌波园子里的秋千,她好心邀请他一起过去,结果他说,那都是孩子玩的玩意,你都多大了,傻子才会像你这年纪去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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