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行想要牵住尘意的手,又惊觉以尘意现在的年纪和地位已经不能如此。

这位曾经的大将军面对敌军突袭,决战沙场,生死一线时,一双手也未曾抖过。

现如今却细细颤抖,最终也仅给尘意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须发和钗上坠着的流苏。

“起来吧,回来就好。”宋之行声音沙哑而又苍老,眼中却充满了爱意。

妻子重病,女儿离散。仅仅几年,这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发间都有了缕缕白发。

尘意站起身来,再次摸了摸小弟的头,小弟长的已经比她还高了。

禁宫太大,步行的又慢,不过聊天这一会儿,天色已有些暗了。

往常爹爹娘亲每年还能进宫见两次,一解相思之苦。

近些年娘亲病重后,尘意再没见过娘亲,仅仅是从爹爹口中听闻病情,却终究赶不及亲眼见上一面。

在爹爹和小弟的陪伴下,尘意快步走去娘亲的屋子。

一进屋子就能闻到草药味,浓郁的苦药味一想便知屋内的人喝了多少药。

阮如霜听见屋外传来动静,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夫君,咳咳,是你吗?可是出了什么事?咳咳。”

听到如霜的声音,宋之行忙走进,坐在榻上让夫人倚在身上:“夫人,没出什么事。是灵儿回来了。”

听见爹爹叫她小字,尘意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走进内室径直跪下给阮如霜和宋之行磕头:“爹爹、娘亲,是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在你们膝下。娘亲生病直至今日才来看一眼,是女儿的错。”

乍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女儿,阮如霜因病虚弱而苍白的面上也沾染满泪水,她咳嗽着让夫君将女儿扶起来。

尘意坐在榻边,紧紧握住娘亲的手。

思及阮如霜的病症她从袖中摸出一个香囊放在手中。

“这是我让花暝做的药包,她精通医理,这东西虽不能助娘亲完全病愈康复,也能使病症略有好转,不必终日拘在榻上不得出门。”

阮如霜手指摩挲着香囊,面上精美的绣工令她湿了眼眶。

宋家是武将世家,宋尘意自幼喜爱舞刀弄枪,不喜女红。

回回教她刺绣,都绣的四不像,小马都能绣成小狗。阮如霜教了几次便不教了。

在这个时代下,女子被框限的太过。

要明事理懂规矩,要通读《女则》《女诫》,又不能识太多字。还要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样样精通。

女子被要求的如此严苛,尘意能有自己喜爱的事情已经很好了。

阮如霜这么想着便罢了,尘意能过的开心,宋家也有能力保她一世,这些都不会又如何呢?

却没想到伴君如伴虎,宋家掌兵权多年,早已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不愿被百姓议论苛待功臣,便将宋尘意召到宫内,当作人质,牵制宋之行。

又不许宋凛锋习武,害怕再出一个惊才艳艳的宋家小将军。

见阮如霜伤心,宋之行打趣道:“灵儿这绣得是越发好了,从前都是绣小狗的。”

想起幼时的糗事,尘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爹爹你又笑我!娘亲,你可得给灵儿作主啊!”

被两人这么一闹,阮如霜心里有再多伤感,此刻也化为乌有了。

“好了好了,当初你和灵儿一起跟我学,你绣得还不如灵儿呢。”

“现在竟然还笑灵儿”作势便要去拧宋之行身上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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