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堂!”

范诗鸢喊人拿过了白鱼没写完的纸张,一声大喝,终于有了几分知府的样子。

“威......武.....”

两侧的衙役又开始拿棍子敲地,只是大中午的,他们也提不起兴致,威武这两个字喊的有气无力的。

“来人啊,把这凶犯押入大牢。”

看着衙役们都望着自己,范诗鸢突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顺序,于是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招呼起旁边的两个衙役。

“草民敢问......”

陈逸向前一步,炯炯目光如炽阳一般对上了心虚的范诗鸢,而他的逼近,也让刚定下心来的白鱼开始后背一冷。

“大人不应该先盘问一下被害者的信息,然后派人去探查虚实吗?”

“还有,前天当街行凶的凶犯,如今是否被官府关押于此?”

这两个问题一甩出,让堂上的那个读书人有些坐不住了。

范诗鸢只觉得板凳在此刻有点烫,有一些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刚刚老衙役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像是在提醒着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被害者的信息,本官后面自会带人盘问,并给出个交代。”

身居高位的范诗鸢此刻却有点不敢对视陈逸的目光。

“至于前些天当街行凶的凶犯,如今已被关到大牢。”

“好了,本官说得够多了,退堂!”

陈逸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这个脸上藏不住情绪的范知府,拉着妹妹的手转身离去。

白鱼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了下来,任由两个衙役将他架起,带入后堂。

官府外,有个较年轻的衙役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手伸向了“桔梗”与“芎”。

“别动。”

一声清冷的呵斥传来,吓得那衙役一哆嗦,掉头一看,只见擦肩而过的发丝,而陈怡已经走到了衙役身后,拿起了“桔梗”与“芎”,不留一语地离去。

陈逸转身,带有歉意地笑了一声,也跟着自己的妹妹离去。

衙役有些不高兴地盯着二人的背影,嘴里的嘟囔似乎已经蓄势待发了,可想了想,本心善良的他还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职,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衙役不知道,刚刚的慢一步救了他,而那被吞进肚子的那些话语,更是保了他一命。

......

秋风凛冽,更赛杀人利剑,不过早已习以为常的小杏儿并没有太多感触,瘦小的身躯抱着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满是色彩缤纷的杏花。

她没读过书,但是她打心底觉得鲜花篮应该抱着才能表现出这一篮粉黛的珍贵,更别提这小小的礼物将要和她的“投名状”划上等号。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篮鲜花的重量。其实每当小杏儿上街卖花的时候,她手臂上的伤口便会隐隐作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撕裂。

她的手臂上有暗红色的疤,也有青的发紫的淤青,当把袖子完全撸上去的时候,她的手臂就像一行茂盛的杏花丛,有花有草,有红有绿。

手臂如此,更别提背部和腿上了。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想着这篮杏花一定能讨那两个神仙好人的欢心。

以至于当她看到个高的青衫少年拿着一碗草药糊糊站在客栈门口时,她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也许她在多年后,白发苍苍之时,也会想起在她忍着疼痛走了十来里路后,撞入她目光的那袭青衫。那少年明明比她高出一个头,却没有遮住一丝阳光。

陈逸的目光落在小杏儿的鲜花篮 然后是手臂,接着很快移走,没有被低头的小杏儿看见。

他徐徐走上前,接过小杏儿怀抱着的花篮,眼神示意着小杏儿跟他进去。

少年如春风,春风卷初杏。

“躺在床上,背对着我。”

陈逸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他也知道这么说有可能会引起误解。

小杏儿抿了下嘴唇,看着陈逸清澈的眸子,乖巧地趴上了那张超乎她想象般柔软的大床,瘦小的背脊撑不起衣服的重量,使得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背上,形成了一个小凹谷。

陈逸把草药碗递给陈怡,背对着坐到了另一边。

尊重不应该和年龄大小扯上瓜葛。

陈怡接过草药碗,轻轻地将小杏儿的旧衣服拉起,露出背上的姹紫嫣红。

草药是刚刚熬的,药性正好。

“别动。”

这一声别动可要比陈怡在衙门门口呵斥的那一声温柔多了,陈怡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愤怒,她的年纪也才只有十六,只比小杏儿大六岁,而相比于这个瘦小的卖花童 她的童年似乎要幸福的多。

“辛苦你忍一小会儿就好。”陈怡用玉葱般的指尖轻轻勾出一抹草药,然后熟练地擦拭到小杏儿背后的伤口上,从小耳濡目染,陈怡虽不会医术,但经常给哥哥帮忙,一些基本的处理手段还是很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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