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黑了。
穿着白蓝色迷彩罩衣,背着一个硕大的腰包、头盔下戴着毛线帽,脸上戴着风镜和围巾,然后一手望远镜一手步枪的士兵,正漂浮在距离地面约一千米高度的空中。
虽然他的身上的罩衣没有任何的识别标志,但是结合一下松林坪此地并不存在兰定公国的魔导师,那猜到他是一名隶属于两国联盟的魔导师其实并不困难。
此刻他正飘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外人看来,他好像正在思考些什么东西。而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上前扒掉这个士兵脸上的风镜和围巾,那么他就会看到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
——莫根斯确实是挺生无可恋的。
因为正常情况下此时此刻他应该坐在营房里打扑克,而不是飞在海拔一千三百多米的,气温接近零度的空中吹冷风。
对他而言,唯一的安慰是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挨冻。算上他,一共三名隶属两国联盟的魔导师在附近的空域监视着下方的兰定公国的阵地。
在这个还不存在空袭的时代,除了前方能够被敌人的肉眼直接观察到的一线阵地,后面几条阵地完全是一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
完全没有灯火管制的后备线战壕,大片大片建立在林间的营地,还有那个平民基本已经完全迁走,此刻只作为前线指挥部的村庄,到处都悬挂着明亮的照明设备。
战壕里还稍微收敛一些,虽然灯光还挺亮的,从半空中能够清晰的看到战壕蜿蜒曲折的形状。其中能够看到不少人影的活动,但是起码没有人露头,大家还都老老实实的缩在战壕里,没人敢离开掩体,生怕不知道哪里打来的黑枪或是突然一发蒙准了的炮击。
至于后方的就完全放肆了。
野战厨房直接架设在距离后备线战壕几百米的树林里,在树林里临时砍伐了一片空地。有了大片的树林和丘陵的掩护,这个位置在没有空中侦察或是侦察兵抵近侦查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被敌人发现。里面除了忙活的热火朝天的炊事兵们,还有十几个灶台,几十个堆满了各种物资的帐篷、好几个畜棚、十几辆被卸下来的马车。
目光再继续往北看去,则能看到一条由灯光组成的蜿蜒的通道,那些光是悬挂在林间小道旁的油灯,然后这条通道一直连接到明俊村。
明俊村的附近搭建了大量的帐篷,从前线轮换下来休息的士兵们就住在那里,接受卫生清理与放松。此刻虽然已经入夜了,但是那些帐篷群的附近存在着大量的没有休息的士兵,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男人们都喜闻乐见的群体性行为。
——踢足球。
空地的大部分的空间都被用来搭帐篷了,剩下的用来踢足球实在是不太够,所以他们踢的是十人足球,偶尔会有十二个人上场,有时候会上去十四个人,不过只要双方人数对等,他们看起来并不在意场上的人数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规则。
至于双方的球技,怎么说呢……踢的那叫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在用石灰画出禁区与中线,围观的人群组成边线,然后用两个步枪垛作为球门的简易球场。一会十几个人闹哄哄的全部压到这边半场,一会几十个人又闹哄哄的全部压到那个半场,有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边的队友怎么越来越多。至于越位、推搡、甚至擒抱对手乃至队友这样的犯规那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不过看得出来他们玩的很开心。
莫根斯开始看的也很是开心,但是想到他们开心完就能直接钻进旁边的帐篷里睡觉,或者去不远处的淋浴帐篷里洗一个澡再回来睡觉,而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吹起码半个小时的冷风,他又变得不开心了。
这片帐篷群再继续往北就到了明俊村的村庄了,此刻的明俊村的平民已经基本全部迁走了,空下来的房子作为松林坪前线的指挥部与军官居所使用。相比较踢足球的大头兵,军官们的娱乐方式就要高雅多了。
——看剧。
在村庄中央,围绕着一口水井形成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块临时搭建的大概二三十平米的舞台,而且那个舞台有着用一台发电拖车供电的电力照明。有几个人在上面走动,细节看不太清楚,不清楚正在表演的是歌剧还是话剧,不过他也懒得去在乎舞台周围那三三两两的军官在欣赏个什么玩意。
他慢慢的移动望远镜,视线继续向北移动,离开了村庄的建筑范围,那里还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尽头是从兰定公国的境内离开明俊村的唯一道路。所以这也是他连续四天的加班中,最需要重点盯防的方位:
不过那片地方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正在准备跑路的迹象。
稍稍放松了一下,莫根斯放下了望远镜。然后他右手握拳,按动了藏在手心中的一个按钮。
“奥尼尔,我是莫根斯,能听到吗?”
他呼叫的奥尼尔是和他一起在空中挨冻的那两个友军之一,不过他的位置比奥尼尔要低一些,大概在距离他四百米远,距离地面八百米高左右的位置。如果是白天视线比较良好的时候,在提前确认过方位的前提下,他勉强能在地面的背景下依靠目视分辨出那个蓝白色小点,但是在夜里想要在几百米的距离上找到友军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莫根斯等了片刻,听到了塞进耳朵里的,那个好像叫做“耳机”的小玩意发出了声音。
“奥尼尔收到,请讲。”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道。
“你观察到异常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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