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平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思片刻,随后大手一挥,下令道:“不准跟随,也不准伤害他们。”

众人闻言,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遵从皇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龙城带着杨干贞消失在视线之中。

段思平强撑着身子,面色苍白如纸,他凌厉的目光扫向皇宫守卫,一声怒喝,强大的气势吓得守卫们纷纷后退。

待守卫退去,段思平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他身形摇晃,年事已高的他,因方才真气外流太多,此刻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自知大限将至。

太子匆匆赶来,段思平目光慈爱而又坚定地看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吾儿,家国百姓为重,切不可负了百姓之望。”

说完,他又想起了六脉神剑剑谱,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他深知此剑谱若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艰难地下令:“六脉神剑剑谱要诀即刻由天龙寺四位大师运送至大理天龙寺。这门武功要求极高,段氏子孙若要研习六脉神剑,必先修炼一阳指,一阳指四品以上再入天龙寺修炼,不得违逆朕的旨意。”

太子含泪应下,段思平这才缓缓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慕容龙城带着杨干贞,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赶回了东川。杨干贞躺在慕容龙城的怀中,气若游丝,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

当他们终于踏入长春谷时,杨干贞那几乎已经合上的双眼,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他知道,自己在这奄奄一息之际还能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已是万分的幸运。

杨干贞艰难地抬起手,紧紧抓住慕容龙城的衣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慕容兄,我自知命不久矣。此生我已无憾,唯望你能开宗立派,将大义宁国杨氏的武功发扬光大,传世后人。”

慕容龙城眼眶泛红,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杨兄放心,我定不辜负你的嘱托。”

杨干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缓缓闭上双眼,溘然而逝。随着杨干贞和段思平的相继离世,杨段两家的恩怨情仇似乎也在这个时候做了最后的了结。

慕容龙城将杨干贞的遗体轻轻放下,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他转身拜别了长春谷其他一众人等。

慕容龙城踏上归程,回西北老家伊州天山一带。一路上,他的心情沉重,但目光中却透着坚定。他决心养好伤后,好好研究杨干贞一生的心血,将这些武功发扬光大,以不负杨干贞的临终所托。

慕容龙城这边一路奔命,内心深知斗转星移仍需不断精进,另外对于北冥诀、无相神功和其他几路掌法以及寒冰真气等武功仍需一大段时间去领悟和研习,同时也挂念着晋阳的家里面,尤其是为儿子慕容承泽担忧起来。

在晋阳的施水阁中,屋内,王展凤坐立不安,秀眉紧蹙,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在一阵的脚步声中,终于等来了邓青云。邓青云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把慕容龙城的书信赶忙递给主母。

她的内心犹如被乱麻纠缠,一方面牵挂着在外的丈夫慕容龙城和儿子,不知他们是否安好,是否遭遇危险;另一方面,又怀揣着对晋阳母族王氏的责任与牵挂,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给家族带来不利。王展凤赶忙展开信件查看。

而一旁的慕容承泽,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年轻的面庞上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期待,急切地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好好游历一番。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踏上那充满未知的旅程。

王展凤时不时看向慕容承泽,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展凤拿着书函,再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慕容承泽,一脸的忧心忡忡,低声喃喃自语:

“该来的终究要来,苦了这孩子了,背负的太多。”

慕容承泽虽然表面上急切地想要出去游历,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细腻。他察觉到母亲王展凤的异样,主动开口问道:“母亲,我见您神色焦虑,这信函到底是何事?”

王展凤望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缓缓说道:“承泽,为娘要你和邓青云轻装出行,尽快去伊州祖宅。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你。”

慕容承泽闻言,心中一紧,他深知母亲这般严肃,此事定然非同小可。但他没有再多问,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母亲放心,孩儿定会尽快前往。”

慕容承泽看着母亲忧虑的面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母亲,您莫要太过忧心,儿子已然长大,定能应对诸事。”

接着,他试图转移母亲的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说道:“母亲,这西北啊,听说也是美得很。那丝路的古韵,仿佛能带着人穿越千年时光。梦幻的远山,层峦叠嶂,还有那山上覆盖的皑皑白雪,纯净得如同仙境一般。真想母亲也陪孩儿一同去看看。”说到此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只是父亲也嘱托邓叔传信来了,讲此刻边关未稳,叫着母亲多帮衬着几位舅舅。不过也不妨事,儿子定会给您带不少好吃的。您啊就在家放宽着心,等着我们就好了。”慕容承泽一脸认真,话语中满是安抚与承诺。

王展凤听着儿子的话,心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了些,轻轻拍了拍慕容承泽的手,说道:“我的儿,你出门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

慕容承泽转过头,对着邓青云说道:“邓叔,有您这样的高人在,我这一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母亲那边您也宽宽她的心,莫要让她过于忧心。”邓青云微笑着点点头。

很快,慕容承泽和邓青云便整理好了行装,踏上了前往伊州祖宅的路途。

一路上,慕容承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追问邓青云:“邓叔,您快跟我讲讲,父亲与契丹军队大战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情景?还有之后又发生了何事?”邓青云神色一紧,心中暗自思忖,不知该如何回答,迟疑片刻后,只说道:“少主人,家主智慧非凡,勇猛无敌,在战场上那是威风凛凛,力挫敌军。”

慕容承泽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样含糊的回答不太满意,追问道:“邓叔,您就不能跟我多说一说具体的情况?”邓青云面露难色,依旧不敢多说,只是不断重复着夸赞家主的话语,试图搪塞过去。

慕容承泽骑在马上,随着马蹄的节奏,思绪也在不断翻腾。

他既对即将到达的伊州祖宅充满期待,又对父亲慕容龙城的近况忧心忡忡。不知父亲是否安好,那场大战是否让他受伤?母亲在家中那般焦虑,自己一定要尽快弄清楚状况,好给母亲一个交代。

想到此去伊州路途遥远,他也有些许忐忑。这一路上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自己能否应对得了各种未知的挑战?但一想到父亲的英勇和智慧,他又暗暗给自己打气,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克服困难。

同时,对于邓青云对父亲大战之事的含糊其辞,他心中满是疑惑。邓叔为何不肯多说?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越是这样,他越想要尽快到达祖宅,揭开这一切的谜底。

慕容承泽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缰绳,心中坚定地想着: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勇敢前行。

慕容承泽眼珠一转,古灵精怪的模样尽显。他靠近邓青云,试探性地问道:“邓叔,契丹人也被赶走了,咱们这一路行来,风平浪静的,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究竟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父亲和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呢?”

邓青云微微一怔,目光有些躲闪。慕容承泽见状,更加确信其中有猫腻,继续说道:“邓叔,你们看我也长大成人了,别看我武功好像练得一般,但是家里的武学秘籍我可是都记在心里呢!现在的武功,对付一些宵小之辈那也是绰绰有余的。您就别把我当小孩子哄了,有什么仇家,有什么故事,您就跟我说说呗。”

慕容承泽一脸期待地看着邓青云,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坚决。

邓青云还是不敢多言,推脱着:

“少主公,我乃一介下人,哪知道些什么,路途遥远,咱加紧赶路吧。”

慕容承泽和邓青云快马加鞭,向着伊州祖宅赶去。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此时天色已晚,二人决定在此留宿。

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慕容承泽和邓青云将马匹交给店小二,便走进屋内。

刚坐下,慕容承泽就听到隔壁桌的几个彪形大汉在大声谈论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商量着晚上去打劫一位富商。慕容承泽心中正义感顿起,他看向邓青云,小声说道:“邓叔,咱们不能坐视不管。”邓青云微微点头。

夜深了,慕容承泽和邓青云悄悄跟在那几个大汉身后。到了富商的宅院外,大汉们正要翻墙而入,慕容承泽一声大喝:“尔等歹人,休要作恶!”

大汉们一惊,转身看到慕容承泽和邓青云,立刻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慕容承泽毫不畏惧,施展出所学武功,与其中一人战在一起。但毕竟实战经验不足,渐渐落了下风。

邓青云见状,身形一闪,加入战团。他招式凌厉,几下就制服了几个大汉。

富商听到动静,带人出来。看到慕容承泽和邓青云,感激不已,拿出重金酬谢。慕容承泽却拒绝道:“路见不平,自当相助,这钱我们不能收。”

二人在富商的千恩万谢中,继续踏上了旅程。

又过几日,他们来到了一座大山前。山路崎岖难行,正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呼救声。慕容承泽和邓青云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一个小女孩被困在了一个陷阱里。

慕容承泽连忙跳下陷阱,将小女孩救出。询问之下,得知小女孩是附近村庄的,出来采药不小心落入陷阱。

慕容承泽和邓青云将小女孩送回村庄,村民们对他们感激涕零,拿出自家的食物招待他们。

在这一路的经历中,慕容承泽不仅增长了见识,也更加明白了正义和责任的意义。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被邓青云看在眼里。

这一晚,慕容承泽拉着邓青云开怀畅饮,几坛酒下肚,邓青云已是面色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慕容承泽又给邓青云满上一杯,笑嘻嘻地说道:“邓叔,今日咱们不醉不休!”邓青云看着眼前的慕容承泽,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这些日子慕容承泽的种种表现,不再觉得他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着侠义心肠的人,心中暗自敬佩。

在慕容承泽的一再劝酒下,邓青云终于醉意上头,他一把抓住慕容承泽的手,说道:“少主人,既然今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咱们慕容家先祖乃是鲜卑族,东晋十六国时期确也乃东北鲜卑部落的贵族,但可不是普通的贵族。你和你的父亲乃是一代枭雄慕容皝、慕容垂这一脉的鲜卑大燕国嫡传。那大燕国玺和世袭图,你父亲一直贴身携带,为的就是时刻不忘复国。从小对你修文习武要求格外严苛,也是为了后继有人,让你能在这乱世强敌环伺中强于他人啊!”

慕容承泽听着邓青云的话,先是震惊,随后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仿佛明白了自己肩负的重任。

邓青云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话语愈发滔滔不绝。

“少主人啊,您应心怀天下,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然,如若遇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之时,顺势而为成就一番大业那是最好的。慕容家一直是有担当、有大义的。您的爷爷和太爷爷几辈,在伊州本是世受李唐皇恩的,曾为北庭都护的一方刺史。想当年,那也是威风凛凛啊。”

邓青云说到此处,眼中满是追忆与感慨,“岂料白马驿之祸后,朱温篡位自立,大唐倾覆。各个藩镇割据,为了裂土封王就相互攻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导致天怒人怨。您的祖辈不忍百姓受战乱之苦,便毅然卸下这一方之主之位,不想兵戈加于百姓之身。可叹呐,经过这几十年的征伐,伊州现如今已为契丹族所占。”

邓青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少主人,您要记住咱们慕容家的过往,要重振家族的荣光,更要为百姓谋福祉啊!”

慕容承泽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慕容承泽眉头紧皱,又追问:“邓叔,你可知慕容先祖为什么会选择逃亡西北?”

邓青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少主人,当年大燕皇帝四面环敌,无奈携皇族退守至滑台。可最终不幸被刘宋之主刘裕攻灭。刘裕凶残至极,为斩草除根,在滑台城破后,下令将慕容三千皇族屠杀殆尽。当时城中一片大乱,但凡被指认为慕容皇族中人,皆就地被斩杀,惨不忍睹啊!”邓青云说到此处,眼中满是悲愤。

“其中只有少数皇族乔装混出城外,最后隐姓埋名归隐或者归降南朝。然而,您父亲这一皇家嫡系血脉即便是降了南朝也是要被杀的,所以就一路往西域奔逃。”

“之所以往西域去,一方面当时慕容氏除了北燕慕容旁系建国外,其他中原的慕容氏精锐已经消耗殆尽,丧失了逐鹿中原的资本。另外,西北的大凉国主保境安民,以及在西北还有早已立国的慕容氏吐谷浑国。鲜卑人到此处,至少能够活下来。也只有迁于西北,慕容氏才能积蓄实力,以图再起。”

慕容承泽听完,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暗暗发誓要重振家族的辉煌。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中闪现出不甘和勇气,又追着问:

“当今乱局,朝廷无能,已到了不破不立之时。慕容先辈们后来又是如何在西北伊州建功立业了呢?”

邓青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话说当时先辈们辗转西北,后定居伊州。自从中原大败后,先祖就不再乱动刀兵,只是隐忍积聚实力。在河西走廊的贸易之地,休养生息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大唐乾符五年,黄巢起义,天下再次动荡。黄巢一路斩杀官军,攻城略地,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直至攻下长安,自立为帝。大唐皇帝当时逃至川中号令天下勤王之士,直到中和元年,身在成都的大唐皇帝李儇建立一品堂,把天下武功分为九品。一时间皇帝广交天下豪杰,集天下能人义士于一品堂,一品堂强兵练武,并于四处发出诏令剿灭流寇。一品堂建立之后,天下英才尽入朝廷。之后便是黄巢面临败局,在唐大将郑畋大败黄巢军后,又乘胜传檄天下藩镇合兵推翻黄巢政权。时我们先祖慕容长德在伊州也是逐步集齐家将奴仆等一众几百人,以响应朝廷诏令,伺机而动。同时在郑畋新败黄巢后,伊州旁的宥州刺史拓跋思恭纠合夷、夏之兵也开始讨伐黄巢。因慕容先辈和拓跋思恭家族向来交好,慕容家在接到拓跋思恭之邀后,便凑齐人马一同入关助阵去了。那之后转眼慕容家也率部勤王三年,之后又是在剿灭黄巢之战中立功。因两家屡获战功,故我们先辈慕容长德被封右武卫将军,领伊州刺史;拓跋家本就领着刺史之职,朝廷则是册封拓跋思恭为左武卫将军,领夏绥银三州节度使,拜太子太傅,晋爵为夏国公,其子孙可入一品堂进学。两家平叛有功,后来还被赐姓国姓‘李’。拓跋家为党项人,本非贵族,深受此皇恩,全族至今都一直是李姓了。至于咱们慕容家,因祖上乃是皇族,并没有抛弃慕容姓氏。慕容家族在唐亡后,对外便依旧复用了慕容姓氏了。”

慕容承泽听得入神,心中对家族的过往越发感到自豪与责任的沉重。

慕容承泽听到一品堂,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突然来了兴趣,急切地追着邓青云问:“邓叔,这一品堂真有那么厉害?是不是人屠黄巢都因一品堂丢了江山?”

邓青云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缓了口气说道:“少主人,一品堂确实不容小觑。”

慕容承泽紧接着又问道:“那邓叔,我只听闻一品堂直属定难军夏州节度使,广集天下豪杰,现在夏州的一品堂和大唐初设的一品堂是一样的吗?”

邓青云思索片刻,回答道:“如今的一品堂与大唐初设之时,虽有些渊源,但历经变迁,已大不相同。如今的一品堂,势力更为复杂,但其招揽人才、积聚力量的本质未变。”

慕容承泽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这其中的变化究竟是怎样的呢?”

邓青云又细细品了一口美酒,且面色凝重,对慕容承泽说道:

“少主人,此次去伊州也和一品堂有关。大唐初设一品堂只为重整河山,在光复长安后,天下一品堂便从成都迁到了长安。迁到长安是为了集天下武功大成之人,让天下武林大派能为朝廷所用,并收录各门各派武功典籍。听闻当时不但收纳贵族进一品堂进修武功,还豢养死侍。当年大唐皇帝就想以一品堂为根基,以此震慑四方节度使,并想以此来重振神策军。”

“然而,之后的白马驿之变,李氏皇族和勋贵大臣被屠戮大半。朱温入主一品堂后,人心惶惶,有志之士不断逃离朱温的魔爪。直到朱温篡唐,朱温焚毁长安宫室,一心迁都洛阳,并与其他四方诸侯混战之际,原受皇恩入学一品堂的拓跋氏三兄弟联络夏州后,趁乱把持一品堂。长安彻底成为弃都后,原拓跋家的李思谏、李思孝、李思敬三兄弟很快就迁一品堂去了夏州。他们的目的天下人皆知,除了一品堂的名号和人才,更为重要的是一品堂在那二十几年间汇集了众多门派的武学宝典,至今众多绝学已成孤本。大唐亡后,因党项割据一方,只接纳衷心党项贵族的人入一品堂,原忠心中原大唐王朝的各大门派想要取回秘籍也是无可奈何,除非必须归顺夏州定难军。”

慕容承泽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这复杂的局势和一品堂的过往充满了震撼与思索:

“难怪了,父亲在家中,就常常提及夏州和一品堂,更是有不少夏州来往的信函。记得去年父亲就远赴西北夏州,说是要去见一见故人。之后就是天下皆闻讯夏州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平定其党项族弟李彝敏叛乱,此事也是天下震动。邓叔,这事也和你们有关吧。”

邓青云一脸的诧异,醉醺醺的摇摇头又点点头,笑道:

“这和我还有你包叔他们无关,和你爹有关是不假。你爹和绥州刺史李彝敏因早年习武切磋,一直交情颇深。西北定难军党项李氏一族又人丁兴旺,兄弟众多,其中李彝敏因武功高强野心最大,一心想承袭爵位,并想割据自立为王,但仅凭一州之地又难以立足,所以只有废掉他的长兄李彝殷才可得到朝廷的赐爵封赏。于是他纠集部众和你爹商量起事攻打夏州。而你爹则以一品堂中原各大派武学宝典为交换条件。一旦助其上位,这些武学秘籍则交给慕容家。只是此事不慎泄露,李彝殷早有防备,加上李彝敏有部众中途倒戈,最终功败垂成,李蠡敏被杀,你爹出逃后还一直被定难五州通缉呢。”

慕容承泽胆大心细,听到父亲对一品堂的武学典籍这么上心,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去夏州一博,于是又问:

“我父亲一生钻研武学,已是武林翘楚,为何还要冒险去贪图这些武功秘籍呢?”

邓青云笑着说道:

“傻孩子,这天下的武学宝典,一个人也好,一族人也罢,哪能都学的过来。家主的想法自然是要夺回来归还各派。这样各派不就欠慕容家大大的一个人情啦。”

慕容承泽听罢暗自笑了笑,捂着嘴巴自言自语道:

“我这爹和娘啊,真是这世上最精明的人了。”

慕容承泽看着已经醉眼朦胧的邓青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邓叔,您继续喝吧。”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夜晚的风微凉,吹拂着他的脸庞。慕容承泽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下我都全明白了。”

他在月色下缓缓踱步,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邓青云所说的那些关于家族和一品堂的往事,心中思绪万千。

在西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局势错综复杂。西北重镇夏州、绥州、银州等皆掌控在定难军节度使李家手中。这李家,就是未来西夏王朝的开拓者。此刻,定难军名义上仍服从中原王朝的管控,然而实际上,自唐亡之后,他们早已割据一方,自成一派。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招兵买马,此时的李家兵强马壮、将广兵多,可谓是如日中天。

反观慕容世家,不禁令人心生伤感。慕容家族曾有几代先辈在天山脚下的伊州苦心经营、精心谋划。那时,西北尚在大唐的统治之下,然到了唐末,吐蕃进犯,安西都护和庭北都护被孤立在外,大唐自身难保,已无力支撑边陲之地。失去了朝廷的有力支撑,慕容家族又势单力薄,难以抵御外敌。而且,那时候名将辈出,各方势力争斗激烈。慕容家族的创始绝学斗转星移尚未出现,族中一直未有能够修炼至一二品武功的高手。随着大唐的覆灭,契丹的兴起,契丹在东征西讨中最终占领了伊州。慕容家族在伊州之地的多年经营,也最终功亏一篑。这也成了慕容龙城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在慕容承泽和邓青云马不停蹄的赶往伊州同时,慕容龙城这边因为自己受伤,赶得没有那么急,但是一路上也是感触颇多。

慕容龙城独自一人骑马朝着伊州的方向疾驰。一路上,他所经之处,皆是一片凄惨景象。

那些林立的小朝廷,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毫无顾忌地四处横征暴敛。百姓们被沉重的赋税压得直不起腰,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之中。原本肥沃的田地变得荒芜不堪,颗粒无收,到处是一片死寂与荒芜。沿途随处可见饿得瘦骨嶙峋的流民,他们眼神空洞,麻木地拖着虚弱的身躯艰难前行,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倒在路边的饿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悲惨的世道哀鸣。

慕容龙城望着这一幕幕人间惨剧,心中的愤恨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他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如蚯蚓般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愤怒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这些可恶的官,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那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曾经的雄心壮志,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愈发坚定如铁。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机会,我定要推翻这些残暴的统治,结束这乱世,让百姓不再受苦,让天下重归太平,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那坚定的决心如同燃烧的火炬,在他的心中永不熄灭。

慕容龙城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乱世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期许,那愤怒与决心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锋利。马蹄声在空旷的道路上急促地回响,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咆哮,又似是他对未来变革的急切呼唤。

在那饿殍遍野的死人堆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慕容龙城满心悲愤地穿行其中。突然,几声微弱的啼哭传入他的耳中。他顺着声音寻去,竟发现四个小小的身影在一堆尸体旁瑟瑟发抖。

这四个小娃娃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们实在是太小了,对于自己的家乡和名字都说不清楚。慕容龙城望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他思忖片刻,索性决定都给他们起一个名字。因先祖曾被李唐赐姓”李”姓,慕容龙城便决定让他们都姓李。他温柔地看着这四个孩子,轻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有了新的名字。”他给第一个孩子起名叫李无涯,希望他未来能有无限的可能性和广阔的发展空间,可以对知识、智慧、品德、成就有永无止境的追求;第二个孩子叫李秋水,盼她拥有如秋水般清澈纯净的心灵和温和宁静的性格;第三个孩子叫李沧海,愿她拥有像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能够不计较琐碎之事,包容万物;第四个孩子叫李行云,希望她追求自由,像云一样自在洒脱,不受拘束地追逐梦想和目标。

慕容龙城带着这四个孩子离开了这人间地狱般的地方,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坚定而又温暖。

眨眼几日过去,此刻慕容龙城一行五人终于先抵达了伊州。刚进城,便能看到众多契丹族人在城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如今的伊州已落入契丹之手,往昔的繁华不再,满是异域的气息。所幸,慕容世家的老宅尽管凋零,却依然矗立在那里,未被乱军损毁。

慕容龙城站在府第门前,望着那歪挂的牌匾,眼中满是无奈与惋惜。曾经的辉煌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已物是人非。长期以来的郁郁寡欢,如沉重的枷锁,让他的内心不堪重负。此刻,他只觉微微的心悸疼痛起来,那疼痛如细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这痛楚,可心中的愁绪却如阴霾,挥之不去。慕容龙城缓缓抬起手,想要扶正那牌匾,却又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仿佛他所有的力气都已被这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

也正当此时,慕容龙城正沉浸在无奈与痛楚之中,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声。他循声望去,只见慕容承泽和邓青云风尘仆仆,因马不停蹄地赶路,几乎是前脚后脚,也进城赶了过来。

父子久别重逢,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滞了。慕容承泽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喜悦,急匆匆地奔向父亲。慕容龙城的眼中也瞬间焕发出光彩,所有的阴霾与痛楚都在这一刻消散。

慕容承泽兴冲冲地拜见了父亲,激动地说道:“父亲,孩儿来迟,让您久等了!”慕容龙城笑着扶起儿子,慈爱地说道:“无妨,来了就好!”相互寒暄之后,父子二人脸上满是温情,转身便一同和其他人踏进了府门。

一众人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将进去,那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响,仿佛在诉说着家族的坚韧与不屈。

在一个阴霾的日子里,慕容龙城带着慕容承泽来到了那座荒废的祠堂。

祠堂四周杂草丛生,墙壁斑驳,透着岁月的沧桑。慕容龙城和慕容承泽踏入其中,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慕容龙城点燃香烛,神色肃穆地在先祖灵位前祭拜。慕容承泽也恭敬地跟着行礼。

祭拜完毕,慕容龙城看着慕容承泽,目光凝重,心中感慨万千:“吾儿已长大成人,是时候将家族的秘密与重任交付于他了。这些武功乃是家族立足之根本,我定要倾囊相授,望他能领悟精髓,早日练成,重振家族雄风。”

慕容龙城决定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慕容承泽。他先演示斗转星移神功,只见他身形如电,内力激荡,周围的气流都随之涌动。慕容承泽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记忆着每一个动作和口诀。慕容龙城边演示边想:“此功变化无穷,若承泽能融会贯通,必能在江湖中立足。”

随后,慕容龙城展示参合指,指法凌厉,破空有声。他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承泽能凭借此指法,克敌制胜,扬我慕容家威名。”

接着是折梅手,变化多端,慕容龙城暗忖:“这折梅手需心思敏捷,承泽聪慧,应能掌握其中奥妙。”

最后是六阳掌,刚柔并济。慕容龙城期望着:“这六阳掌威力巨大,希望承泽能勤加练习,使之成为护身绝技。”

其他武功慕容龙城不是不想传授,因为他自己也在钻研中,想着传授的那几门武功,只要学成一门已经可以独步江湖了,先慢慢来吧。

慕容龙城郑重地嘱咐慕容承泽:“承泽,这些武功皆是家族的绝学,你要勤加练习,早日练成。江湖之路艰险,人心叵测,,遇到困难,要冷静应对,切不可冲动行事。”

慕容承泽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父亲放心!”

慕容龙城演示完武功之后,神色庄重地对慕容承泽说道:“承泽,你需尽快将这些要诀牢记于心。”慕容承泽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全神贯注,反复默念,力求把每一处细节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待慕容承泽大致记住,慕容龙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接下来,为父要将慕容皇族的秘密告知于你。”慕容承泽心里猛地一紧,其实他早就从邓青云那里获知了这个秘密,然而为了不让父亲责罚邓青云,他只能佯装不知,全神贯注地倾听父亲再次讲述。

慕容承泽暗暗思忖:“父亲如此重视这秘密,我万万不能让他察觉我已事先知晓,以免给邓叔招来祸端。”

慕容龙城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慕容承泽则一脸肃穆,不时颔首。

讲完家族的秘密,慕容龙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之色,他凝视着慕容承泽,言辞恳切地说道:“承泽,为父最后要对你讲,我即将遁入天山的一处琅嬛玉洞闭关疗伤。但是,关乎慕容家族的几件大事,需要由你去逐一完成。”

慕容承泽听闻此言,内心瞬间被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所填满,同时也夹杂着些许紧张与忧虑。他在心中暗自思量:“父亲将这般重大的责任交付于我,我绝对不能让他失望。只是这几件大事必然困难重重,我必须做好周全的筹划,谨小慎微地行事。”但他表面上依然挺直脊梁,目光坚毅地回应道:“父亲放心,孩儿必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期望与重托!”

父子俩在这荒废的祠堂中,完成了一次重要的传承与嘱托。

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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