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

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夏日的午后,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渡口处行人寥寥无几。船家们纷纷寻找阴凉处纳凉去了,享受着这份短暂的清闲。

桑干渡口旁的小酒馆中,店家与几个老主顾正坐着闲聊。

桑干渡口是山阴县境内的重要渡口之一。处于怀仁、云内、应县、浑源四县的交汇地带的渡口。是桑干河两岸方圆几十公里村民,商贩来往的必经之处。

“各位,可曾听过这样一则奇闻,吃饭不用给钱,一切花销都免费,另外赠送丝绸锦帛的奇事?”店中一个年长的皮货商人卖着关子说道。

“从未听说过,不知发生在何时何地?”众人摇了摇头,发问道。

“今年正月,各国酋长,使节,胡商齐聚洛阳。天子在洛阳举办宴会,以百戏,歌舞表演招待番邦使者,各国使节,胡商。期间番邦使者请求到洛阳东市贸易。天子下令整饰店肆,连小贩都要用龙须席铺地。胡人下馆子不许收钱。胡客路过酒店,店家需邀请胡人进店用餐,一切花销都免费。”皮货商人详述道。

“胡人莫非是天子家的亲戚?为何待他们竟比待国人更好?想那修驰道,开凿大运河,建东都,死者无数,也没见朝廷有半点抚恤。如此薄待国人,岂不令人心寒!”稚气未脱的少年义愤填膺道。

众人一阵沉默,无言以对。

正说话间,忽听得马蹄声响,四骑马急奔而至。店中一个老主顾皱眉道:“怎么又有客人来了。”

果听得一男子声音说道:“店家,快备些酒水吃食来,吃完我们好渡河赶路!”说着便见有一群男女走入酒馆中来了。

众人循着说话声望去,几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进来的共有四个人。身上都配有刀或剑,惹得众人双眼发亮的是位年在十六、七间,似含苞待放的妙龄女子,长得美貌异常。

那说话人是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体格健壮,神态威猛。另两位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位白净面皮,性格腼腆,长得是十分英俊,一副贵族公子打扮,与那美貌少女肩并肩的,态度亲昵。另一位长相猥琐,一副纨绔子弟做派,神憎鬼厌的样子。

店家满脸赔笑道:“对不住各位,酒水吃食可以备来,渡河怕是要稍等会了。”

“为什么要等?我多加钱还不行么”中年男子疑心店家骗他,皱眉问道。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实是天气太热,船家们都小憩去了,无人摆渡。客人若不信,且去问那边临窗的客人,他比你们早半个时辰来,此中内情他最清楚不过了。”说着,店家便向左侧临窗处指了一指。

中年男子一眼望去,果见窗边坐着一位俊俏的郎君。只见他右手托腮,左手摆玩着小酒坛,嘴里啧啧称赞道:“好酒啊,好酒!”男子见此,心下疑虑顿消,笑问道:“还要多久开船?去往恒安镇的船还要等多久?”

店家看了看挂在桩上的木牌,道:“开往恒安镇方向的小船,最早一班是未时末。最晚一班是申时末。今天午后共有三个班次。”

中年男子看了看日头,心中已有主意,多等半个时辰亦无妨。随后吩咐道:“店家快准备好酒好菜来,记住,贵精不贵价!”说完,转头望向那边临窗的少年,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那位郎君是去哪的?”

“噢,他呀!是去应县的。”说完,店家转身到厨房忙去了。

中年男子领着三人找了一角较为清静处坐下。刚一落座,那猥琐男子即弹跳开来,嫌弃道:“这么脏的木凳真的能坐人吗?满是灰呀!”少女亦附和道:“真是脏死了!”唯那中年男子与英俊少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微微掸了掸灰尘,便落了座。那俩蠢货足掸了一盏茶的工夫,方坐下去。

“霜儿,后悔了吧?女孩家家的,不好好待在家中,学些针织女红,出来受这份苦!何苦来哉?”中年男子打趣道。

我没觉得苦啊!倒是挺好玩的呢!少女紧捂口鼻,嘴硬死撑着。随即望向旁边英俊少年道:“表哥,你觉得呢?”

“表妹说的对,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路走来,我感觉收获颇多,受益匪浅。”英俊少年点了点头,转头对那猥琐男子道:“宋兄以为如何?”

“王兄所言极是,确是受益匪浅。”猥琐男附和道。然转过脸去,内心不由一阵腹诽:“好玩个屁!这一路走来,吃了一嘴子黄沙,若不看在霜儿的份上,我决计不会来的!”

正在此时,伙计端上好酒好菜,四人立时忙着用餐,没了言语。

那些老主顾见他们如此做派,只以为关内人(特指雁门关以内)规矩多,不以为意,继续闲聊着。

“诸位可知一月前雁门郡发生一起民变?”皮货商人刻意压低声音道。

“竟有此等事,谁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造……说着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四周,果见临窗的少年与刚来的四人直勾勾望向这里。那人遂干咳一声,以极低的声音续道:“居然敢那个,不要命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