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吃完饭,长辈们去午歇了,于云川和林氏也午歇去了,胡明仲则是回衙门去了,于云华说是要去新房子收拾领着两个姑娘走了,于云秀说家中还有事情也回家去了,走的时候还叮嘱宝儿早些回家,恩礼晚些时候会过来。于仪本想陪着方悦在家看看,被胡潇潇赶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逛,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自己有些话想同悦姐姐说,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去,别来打扰姐妹讲悄悄话。于仪哪儿敢同阿妹抢,看着方悦,方悦也是好笑,这粘人劲,也不怕阿妹笑话,也是同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边待着去,于仪无奈,只能恋恋不舍一步两回头的走了。胡潇潇都乐了,于仪这出就跟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似的,等会就告诉外婆,笑话他。于仪忙其他事去了,家中其他的孩子也都去学堂了,胡潇和想偷摸留下来听阿姐和未来嫂子的私房话被眼尖的老四掳走去外公那儿学算盘了,徒留胡潇和的叹息。
方悦知道胡潇潇是有话想同自己说,便也没有开口询问,跟着胡潇潇来到后花园,说是后花园,其实就是于老太爷年纪大了,需要一个地方打打养身拳,加上于老太太又喜好摆弄一些花草,于云川就把府后面连着的这一块空地给买了下来,盖了墙,圈到了府中,这下老两口可以活动的地方就有了。知道于老太太喜好花草,家里人这些年没少孝敬老太太,胡潇潇都给老太太送过几盆不知名的花,想来是老太太耐心好愿意伺候这些花草,以前的空地,现在说是花圃都不过分,一年四季都生意盎然的。
花园中间的空地上,老太太喊人搭了个架子,架子上有老太太早些年种的葡萄,此时枝繁叶茂很是能挡阳,而葡萄也结的正好,一串一串晶莹剔透丰润多汁的,每年生日后胡潇潇吃葡萄都能吃个肚儿滚圆。摆了藤编的桌椅,本来是想着摆大理石的,老太太说坐上去冰冷,不如藤编的坐着舒服,
“悦姐姐,你坐,我让人熏了香,外婆也种了些防蚊虫的,放心吧,葡也是刚摘没多久的,洗干净了,外婆种的葡萄可好吃了。”胡潇潇招呼方悦坐下,也没让下人在旁边待着,要了两把蒲扇,递了把给方悦,很自在的躺在藤椅上,自己给自己扇风。
方悦不是没见过高门大户的小姐,一个个矜贵骄矜,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也学着矜持拿乔,按理说胡潇潇阿爹当了县丞,家中也是有些人脉的,以后往上走也不是不可能的,胡潇潇在这云溪不说横着走,可摆出大小姐的姿态还是可以的,可她看到的却是自在活泼有血有肉的胡潇潇,真让心生欢喜。她学着胡潇潇放松的躺在藤椅上,慢慢的摇着扇子,果香花香随着清风传来,沁人心脾。方悦恣意极了。
“悦姐姐”
“嗯?”方悦知道胡潇潇有话说,手上的扇子依旧没有停。
“我自小可以说是在于家长大,上房揭瓦鸡飞狗跳的。”胡潇潇说出这话,自己都乐了,她对自己认识的可真透彻。方悦不禁莞尔,哪个小姑娘会这么评价自己,也就胡潇潇了。“于家四个哥哥,二哥打小就是个念书厉害的,早早考了功名,也很有主意,这个家,连我阿舅都做不了他的主,所以打小我就不敢闹他,每次我们玩他也是远远的看着,二哥虽然看着面冷,心里热着呢。老三和我嫡亲的哥哥,穿一条裤子长起来的,性子也像,跟我阿爹似的,我闯了祸他和我哥哥能念到我升天,我不爱跟他玩。老四和我差不多大,舅母怀他的时候以为是个姑娘呢,可乐坏了,准备的都是姑娘的东西,谁成想又是个小子,舅母气的就拿他当姑娘养,跟我一块玩的时候胆子比我还小,老哭哭唧唧的,我都烦他。”胡潇潇说到这儿,捻了个葡萄扔到嘴里,葡萄在嘴里轻轻一咬汁水充满整个口腔,甜滋滋。
方悦知道胡潇潇是在告诉她于家兄弟的性子,以后她是这个家的长媳,要面对的是三个妯娌,这些东西于仪这个呆瓜不会主动说,于家其他人也不会,贴心的胡潇潇想到了,主动告诉她,这个情,她领。
其实胡潇潇主要想说的,还是别的。
“后来,外公看好好的一个小子被舅母养成了姑娘性子,就把老四带在身边教养了,才多大,就和老头似的,我也不爱跟他玩了。”胡潇潇接着说道,“再后来,我带着阿弟在于家招猫逗狗的,每次闯了祸,都是仪哥帮我们兜着。”胡潇潇哽了一下,“我阿娘说仪哥以前念书也很好的,只是后来二哥更出色,仪哥就放弃念书跟着阿舅做买卖了,仪哥说这个家总要有人继承产业的,他来就行,让阿弟好好念书,给于家光宗耀祖。”
方悦没想到于仪还有这么一出,作为长女长姐,她太理解于仪的做法了,这个时候,她对于仪只有心疼。
“悦姐姐,仪哥是长子,从小就让着我们,不管我们做错啥,他都把责任揽过去,说是自己没带好弟妹,有好吃的好玩的,也让着我们。后来跟着阿舅出远门,也不会忘了给我们带东西。以前我生病,想吃府城游记的花生酥,我不敢和阿爹阿娘说,悄悄和仪哥说了,他连夜去府城给我买花生酥,连夜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就想我吃新鲜的,我阿娘知道后要拿竹篾子抽我,我阿爹哥哥想拦都拦不住,还是仪哥拦下来的,仪哥说当兄长的不就是为了看顾阿妹么,阿妹的一点愿望都满足不了,要兄长干什么,再说了,他能为阿妹做的事情也就这些,让我阿娘不要责怪我,我阿娘听了都直掉眼泪,也就没抽我,改为骂了我一顿,嘿嘿。”胡潇潇觉得明明是在说一件开心的事情,怎么眼睛里有些水汽呢,扇走扇走。
“以前老四和舅母闹别扭,说舅母不喜爱他,拿他当姑娘养,离家出走,也是仪哥去找的他,把他背回来,舅母气急了要揍老四,仪哥跪在舅母面前挡着,说是这个当哥哥的责任,没教养好弟弟,舅母也只能作罢。就是靠着仪哥一天一天的看护,老四才慢慢转了性子。仪哥总说长兄如父,谁让他是大哥呢,照顾阿弟阿妹是应该的。可他却好像忘了好好爱惜自己,他从没同家里要过啥,也没同长辈起过争执,老黄牛似的默默做好事情。这回,为着同你的亲事,他头一次顶撞家中长辈,就说非你不娶,说着是顶撞,一句重话都没有,就把自己关屋里了,跟没人要的小狗似的,可怜死了。”
方悦停住了摇扇子的手,直了直身子,眼睛愣愣的看着胡潇潇,于仪竟然为了她头一回忤逆家人。
“后来我同他说,要想娶你,就拿出态度来,同长辈争取,长这么大没为自己争取过啥,再不努力一把,错过心仪的姑娘,他这辈子就太委屈了。这不,结果你也看到了。”胡潇潇也直起了身子,放下手中蒲扇,握住方悦的手,诚恳的看着方悦的眼睛,“悦姐姐,仪哥心仪你,看重你,他愿意为了你去争取,可能他有些笨拙,但那颗心,滚烫,他值得你付出真心的!还有家中长辈,他们虽然一开始有些反对,也是怕耽误你们彼此。最终也还是被仪哥待你的真心打动了,真诚接受了你,并且喜爱于你,就不要怪他们先前的态度可好?”
看着胡潇潇认真坚定的眼神,方悦感觉,这不像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反而像是长姐对她的托付,方悦有些好笑,可更多的是感动,他们兄妹感情是真的好,兄长为阿妹挡风遮雨,阿妹并未只知享受,而是也会为了兄长努力,真好。方悦反握住胡潇潇的手,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而敷衍,“宝儿,我会待他以全部真心的。至于长辈之前的态度,本就是我有错在先,我哪有资格去责备他们,换做是我,恐怕直接退亲了事了,能答应我们的亲事,感激还来不及呢。”
胡潇潇心下大定,这么好的姑娘要成为她的嫂子,可太好了。
“悦姐姐,那我可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啦!”说完了想说的,胡潇潇就轻松了,继续躺下,“悦姐姐,你是怎么瞧上仪哥这块木头的?”
方悦又是脸一红,今儿这是怎么了,脸上的红晕就没消下去过。方悦摇起了手中的扇子,这么些年,她身边并未有手帕交,阿妹同她也不甚亲近,以至于也没个说心里话的,没成想,未来的小姑子同自己一见如故,到成了第一个能敞开心扉的。
“那年去京城,遇到随你阿舅出门做买卖的于大哥,这个呆瓜都没看出我女扮男装,因我年纪小些,对我颇为照顾,于大哥说家里弟弟妹妹多他是老大,从小就照顾弟妹他都习惯了,看我身子骨弱小多几分照顾也是应该的,一直以来都是我照顾他人,哪成想在他这儿成了他照顾我了。”
“悦姐姐,还叫于大哥呢,是不是得改口了?”胡潇潇看着一脸娇羞的方悦,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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