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眼前这人两鬓处皆有一缕斑白,重眉星目,额头间已有一两道深纹。黑衣少年莫名觉得对方有一种亲切感,听见问话便问道:“前辈是谁?”心中忐忑,未知对方是谁,与己有何关系。灰衣人收好纸伞,眉头微沉,却并不回答少年的话,跟着又问道:“那你是来寻你外公的吧,你爹娘他们可还安好?”少年张渭心下迟疑,接着如实答道:“他们遭遇不幸,已经亡故,爹娘让我来寻外公,我几经波折才找到此处。”说着这些事,少年嗓音渐渐沙哑,心情不免沉重。

灰衣人闻言瞳孔张大,身形微微摇晃。他很是震惊,忙跨前一步追问道:“那你姐姐可还好,我听闻消息时让人去打探,实在未想到情况竟发展至此。”张渭情绪低沉答道:“姐与我分开多时,她的情况难以知晓,前辈你知道我的外公,他真的在附近吗?”灰衣人情绪稍缓,面色沉重道:“你外公确实在这山中,但现下有事,他恐怕不便与你见面。”

春雨已过,雨水润泽过山林,四周湿气渐重。灰衣人看看张渭,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经历过风尘已有菱角,衣衫上沾染过风雨,身形稍显疲惫。灰衣人打起精神,想到少年张渭的问话说道:“你就叫我陈伯吧,我是你母亲义兄,你和姐姐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俩。”灰衣人面现笑容,安慰着对方说道:“你先与我来,先行住下,安心等些时日,到时我带你去见你外公。”

少年张渭本来还想再问清楚,见到灰衣人已是转身,步向林中一条隐秘小道。张渭当下别无他法,虽然对方才的斑纹猛兽,以及林中响起的奇异龙吟之声,心中还存有余悸,但也明白一时半会无法弄清,便跟着眼前的陈伯默默走去。

不到一刻钟,少年张渭便跟灰衣人到了一座木屋前。路上小道幽秘,被草木枝叶掩盖,若非有人带路,要找到此处木屋,绝非易事。虽然心中尚有诸多顾虑,但张渭开始选择相信这位陈伯。在外面看来,木屋相当简陋,但整体还算完整,进屋后光线较外面昏暗许多,陈伯点了灯火,可以见到木屋中辟有两间隔间,窄小的堂屋北面有简洁的厨具灶台,堂屋当中架有一口锅,锅下有烧过的柴火灰烬。烛火照亮后,整个木屋一眼望尽。

两人进到屋里,将木门敞开,放些光线进来。张渭依陈伯之言,在木屋墙边搬来两个木墩,权当板凳放在架起的锅旁,陈伯待张渭坐下,便又出门到屋后檐下,搬来些柴火在锅下架好,又从旁边水桶中加水进锅中,然后用火石把火点起来。做完这些,陈伯看向少年张渭说道:“我们来的路上草叶太多,衣服上沾了不少雨水,再有你之前淋了雨,穿着不便。屋里有些衣服,你先将湿衣服换下,等把衣服烤干后再换上吧。”说完便进到隔间取来一套布衣,让张渭到隔间换好。张渭换下衣衫,顺手在旁边木架上搭好,重新到柴火旁坐好。陈伯见他布衣穿着宽松,哈哈一笑说道:“衣服不是很合身,明日再改改吧。”

待到热水烧好,两人用木盆倒了水,简单的洗了洗用布擦干。锅中重新加好了水,火光闪烁中,木材在火堆里噼啪作响。木材劈的大小合适,烧起来后火光很旺,少量的柴烟随着热气升到屋里高处,消失在屋顶缝隙间。张渭静默的坐着,心中思虑颇多,有些事本想开口相谈,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便望着火堆沉思。陈伯转头看他,说道:“之前林中的事不必多想,那只斑纹大虫是一个对头最近带上山来的,后来被打跑了,今日下雨这大虫竟藏进了山道里,还好它有伤,不然方才你可没那么容易退出山道。”少年张渭答应一声,又看向陈伯问道:“我外公他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吗,为什么不能尽快见到他。”陈伯拨着柴火,闻言说道:“确有要紧事,你外公他在钻研一部奇特功法,未免打扰于他,才让你安心等待几日。实话告诉你吧,方才的吟啸声,就是你外公所发,你外公在武林中名望极高。”

张渭听闻之前的龙吟声竟是源于自己的外公,实在惊诧不已,知道外公与陈伯都是传闻中的武林中人,心中又是一阵诧异,但联系与陈伯见面的种种,心中已经有些了然。少年张渭不再多问,只待来日方长,这些事都会慢慢明白。之后张渭又与陈伯谈及如何认出自己,陈伯说道:“主要是你左眼的重瞳,再就是瞧你相貌与你爹颇为相似。你小的时候,我去见你爹娘,当时觉得挺诧异,后来也就知道了,你这种眼瞳非常稀有。”陈伯瞧少年张渭听的认真,接着说道:“后来我知道,历史中有记载拥有这种眼瞳的人,都是极奇异的人物,比如创造文字的仓颉,贤明的虞舜帝,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还有说乌江自刎的项羽,这几人都是历史上记载的极为有名的重瞳子。”张渭闻言不以为意,苦笑说道:“我没觉得这样的眼瞳有多特异,因为这瞳孔的缘故,我还多了不少麻烦。”

少年张渭与陈伯相谈了些时候,锅中已经煮下些粥饭,两人简单吃下,天色渐暗。小屋后不远便是山壁,壁石陡峭,难以攀爬,却遮挡了一些寒风。张渭奔波一天,又与陈伯聊了许多时候,眼皮渐沉。陈伯进去隔间,将张渭的湿衣重新在柴火旁架好,方便烘烤,跟着便让张渭进隔间安歇,自去打坐,不久后躺下睡去。山林中正值初春,虫鸣未起,偶有鸟鸣在远处啼鸣,不远的地方传来小溪流的细微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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