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中午,张蓁蓁回到济南,张之义在机场接到女儿,看着与庄敬长相五分相似的脸,眼泪“哗”一下流满脸,怎么忍也忍不住。
张蓁蓁见过父亲很多面,正气飞扬的,委屈巴巴的,得意洋洋的,滑稽搞笑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身高一米八的父亲哭,还哭得这么崩溃。她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感觉:“爸爸,你哭成这样,倒像是后悔出轨了。”
张之义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深呼吸平复心情,看着机场方向起起落落的飞机,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有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出轨。”
张蓁蓁自己开车回家,张之义飞西安。
庄敬的父亲庄天闻性格开朗,爱开玩笑,张之义刚一进门,他乐哈哈地说:“出轨二十七年的女婿来了”。看张之义紧张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压低声音说:“就你,连自己的老婆都哄不好,我不相信你有哄骗婚外情人的本事。”
张之义心里升起欢喜的情绪,这种久违的被人信任的感觉,感动得他几乎流泪。自从莉莲发出那些照片后,周围的人都相信他们是婚处情人关系,连他自己的亲朋好友也都坚信不疑。庄天闻是第一个表现出相信他无辜的人,他刚想拥抱岳父,接下来的话又在他的心上泼了一盆辣子:“但是敬敬这些年在你们家过得不太好也是事实。你们是什么大户人家,做菜不让放辣椒,煮粥不让放三种以上的米,规矩也忒大了点儿吧。”
张之义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庄天闻高声训了几句,拿出手机打出一句话让他看:“只要你不想离婚,我就有办法。”
张之义急忙表态:“我不想离婚,我坚决不离婚。”
庄天闻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要相信坚持就是胜利。”转头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房门,摇摇头,没有说话。庄敬在这段婚姻里,隐忍的时间太长了,需要释放压抑的情绪。听说这个世界上80%的疾病都是情绪打的败仗,他会帮着女儿把情绪释放出来。但是释放情绪的结果不能是离婚,应该是更幸福的生活。他的女儿,完全配得上幸福。
岳母王富花自始至终不搭理他,每道菜里都放辣椒,连咸菜都用辣椒油拌过。张之义看着眼前满满的一碗白米饭,感觉到了深深的嫌弃。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到九点,终于等到带着一身酒气的庄敬回来了。张之义强迫自己镇静,庄敬换完鞋子才看到他,笑得眼睛弯弯:“三宗罪来了。是来赎罪的,还是来讨债的。”
张之义在庄敬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过话:“你说啥是啥。”
庄敬推了他一下:“别挡着我的路。”
张之义倒了杯水,递给庄敬,庄敬不接,斜着眼睛看他:“你每次喝醉的时候,我给你倒的是什么水?”
张之义想了想:“蜂蜜水,可是我不知道蜂蜜在哪里。”
庄天闻从厨房里拿出蜂蜜和勺子递给他,他拿着勺子问:“放多少?”
庄天闻接过去,喎了半勺,问会搅拌吗?张之义想了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庄敬笑出了声:“张之义同学,连蜂蜜水都不知道怎么调,你是怎么出轨这么多年的?”
看着岳母冷冰冰的脸色,张之义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别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从来没有做过。”
“哦?那观海赏月的,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现在一听到“观海赏月”四个字,张之义就全身难受,恨不得把海填平了,把月亮挡起来。
把庄敬扶到卧室里,张之义洗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试探着说:“敬敬,你要是没有醉,我们谈一谈好吗?你心里有什么话,都说出来,我认真解释一下。”
庄敬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明天再说吧,我困了。”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张之义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帮庄敬脱衣服。他心里也有气,想起以前他喝多了,庄敬给他脱得一丝不挂,报复性地让庄敬赤身裸体和他躺在一起。
早晨,张之义洗漱时,听到岳母说:“‘三宗罪’还没有起来吗?”
庄天闻制止道:“你别跟着孩子们胡闹,什么‘三宗罪’,我看一宗也没有。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看挺坦荡一个孩子。你别忘了,以前敬敬说过的那个宋青莲的事,这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是那个宋青莲自作多情。真为了孩子们好,你就少掺和。蓁蓁已经到了结婚年龄,做父母的哪能随随便便地离婚。”
王富花语气哽咽:“我用刻度量水养大的孩子差点儿没了命,出不来心里这口气,我难受。”
庄天闻语气严厉地说:“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过去,这二十七年的委屈必须有个说法。”
张之义能感觉出岳父在各方面和稀泥,东和一块,西和一块。既想缓和他们的关系,又想照顾妻子和女儿的感受。他第一次感觉到夹在中间做事的难度,这也说明他以前做得太差了。
张之义整个春节都没有好好吃过饭,昨天晚上的菜又全是辣椒,看着餐桌上的小米粥、包子、咸菜和白煮鸡蛋,饥肠辘辘。
吃完早餐,他帮着收拾好碗,很正式地说:“爸爸妈妈能不能和我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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