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儿,你脑壳好了没得?”

坐上港区的通勤车,陈石仔还在苦思,到底大副让他帮忙做什么事?忽然听见有人用重庆方言大声喊叫,他还抬头看了一眼,但不明所以。

“冬瓜,你个扑街仔,蛇哥的脑比你好用的多!”

重庆话陈石仔是听的懂的,但直到听见魏启华用蹩脚的粤普反击,他才意识到“哈儿”是在说自己。

“曰你MMP!华仔,别理他。”

陈石仔顶了冬瓜一句,一把搂住魏启华,不再理会站起身破口大骂的重庆崽,伸手拿出随身听,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冬瓜只叫骂了几句,就见司机转头怒喝了一句什么,然后悻悻的坐了下去。

陈石仔工作的集装箱货轮叫全顺号,满载五万吨,船主是宝岛人,由港岛航运公司负责运营。

船上的水手来自四个地方,宝岛、港岛水手较少,大部分是海东和重庆人。

船上有一条奇怪的鄙视链,宝岛和港岛水手看不起内地水手,但因为海东省一直是改开桥头堡,海东水手对重庆水手又有优越感,因此重庆水手在船上位于鄙视链底端。

由于各种原因,重庆崽不敢和宝岛、港岛水手炸毛,怨气就只有发泄向海东水手。

当然,海东水手也不敢对港岛、宝岛水手炸刺,因此,来自内地的两波水手们时常发生言语冲突。

动手是不敢的,公司严禁打架斗殴,发现就开除,对于内地水手来说,这份“高薪”工作极其珍贵。

月薪200美刀,只有港台水手的十分之一!

通勤车在港区里穿行,陈石仔一边听歌一边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

前世他从没进过货运码头,而此时的葵涌码头是世界上最大的集装箱码头。

密密麻麻的集装箱一摞一摞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龙门吊和各种吊架矗立,其间货车穿梭如流,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车子很快就到了港区门口,例行检查出了港区,魏启华又劝陈石仔。

“蛇哥,住一晚明天我们一起过关啊,你一个人过关多危险?”

“行了,我不走罗湖,坐火车直接从云州出关。”

“啊,你颠咩,168港纸喔!”

“我有奖金。”

魏启华顿时哑火,只好依依不舍的告别。

在船上陈石仔就考虑过要不要辞职?远洋货轮上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

可前世他虽然重点大学毕业,却只从事过本专业工作半年,就带着800块钱,孤身奔赴云州做了酒吧歌手,近三十年,专业早丢完了。

现在……天生五音不全,也不知道是声带问题还是肌肉问题,总之,做歌手是不要想了。

至于乐手,虽然当年他的吉他在云深两地小有名气,但乐手太辛苦,不想做。

这年代虽说遍地黄金,利用自己的认知差赚钱也不难。

可陈石仔却明白,发点小小的财问题不大。一旦做大,头上没把伞,身后没座山,轻则打回原形,重则家破人亡。

即使自己成了山、伞,却又必须连横,不和其他的山、伞结成联盟,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且这种事,不下场则罢,一旦下场,就没有退却的余地。

陈石仔仔细想过很多次,他认为,以自己的能力、手段,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功成身退。

这次急着去云州,也是想确认自己的生财之道。

劳务公司派来的车已经等在港区门口,一辆面包车,两个年轻人,检查了证件、休假证明才开车。

内地水手是由劳务公司代招聘的,在船上、港区、海员之家,他们归航运公司管,出了港区,由劳务公司负责送到海关,直至出关。

劳务公司陪同、护送,其实是监视、押运。

陈石仔听说,以前在港岛要求比较严,但在国外管的比较松,有高级海员陪同是可以出港区的。

直到有人偷渡,整一船的内地水手都被辞退遣返,据说偷渡者家人在当地十分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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