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下村笼上了苍茫地寒雾,凄厉的北风摇晃着厚重地悲凉,挂着草尖的水珠如同大地哭泣的睫毛颤动着。

杜雁来站在光秃秃的杏树下,望着长长的队伍送别救人溺亡的梁莲,那招魂的白幡飘摇进了深山青霭中。

生命如此脆弱而短暂,季节去又回,人却如落花流水……

一家农户门前,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朱广权怒气冲冲地抱着一盒麻将跑出门来,他老婆夏占菊焦急地追出来抢夺麻将盒,哀求道:

“广权,我以后不打就是了,这麻将也是花钱买的……你还给我,我以后肯定不打了……”

朱广权闷声不语的紧紧抱着麻将盒甩开他老婆的手,跑到门前的堰塘边,打开麻将盒,将一盒麻将子倾倒在水里,咕咚咕咚地冒了几个水泡便没了影。

夏占菊追来,夺过朱广权手里的空麻将盒,气得坐在地上大声嚎叫起来:“你个败家的,这盒麻将可是我钻进深山刺棘里扒拉半个月捡菌子换钱买的,你就给我扔到水里了,我连个响都没有听见啊……”

朱广权依旧闷声不语地回了家,留下夏占菊坐在塘岸边哭天抹泪:

“你这个闷头汉,我就是打打麻将,又没有像那些骚娘们出去偷人……你还让不让人活啦?你有种就把我也扔水里算啦……”

……

曾家儿子儿媳从广东赶回家里,轩轩在医院医治几天无碍接了回来,吕大娘虽及时抢救保住了性命,但一只胳膊却被砍断了筋骨成了残废,曾大爷救治无效故去,小杰也与他爷爷一起葬进寒山。

曾家的丧事刚刚治办完,周腊月就抱着小婴儿来到曾家讨要说法,与曾大爷的儿子曾祥年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曾家至少拿出十万抚养费,否则,这个孩子就丢在你们家,我们不要。”

“那个老畜生干下的事,与我们何干?”曾祥年愤愤地说。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周腊月喊道。

曾祥年的老婆娟子紧紧地搂抱着儿子轩轩,不断擦着眼泪。

几名村干部连忙赶来劝解,曾祥年却责问村干部:

“你们为什么要帮那个苕丫头报警?逼我爸走上绝路。”

“祥年,这是村干部的职责,再说,谁也没有想到……你爸……”高主任说。

“我开始就不同意他养虾,也是卓书记鼓惑他养什么虾,不是铺了那层稻草,我儿子也不会踏空落水。”曾祥年埋怨道。

娟子看着蛮不讲理的丈夫,说:“祥年,这能怪书记吗?都是你爸妈做的缺得事,害了我儿……”

“都怪他们,你就没有责任吗?叫你今年就在家带孩子,你非得要跟我出去,如今闹得家破人亡,你满意啦?”曾祥年冲娟子吼道。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娟子愤怒地说:“离婚吧,我跟着你背不起这天大的耻辱和罪孽。”

“你们要吵要离我不管,这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周腊月抱着孩子叫嚷。

受到惊吓的婴儿啼哭了起来。

“周嫂,要不您先把孩子抱回去,这么小的婴儿经不起惊扰……”杨金梅说。

“不行,今天就得给我一个说法,否则,这个孽子我们是不要了。”周腊月不肯罢休。

“十万块钱我是拿不出来,你要的话,那口虾塘给你家吧!”曾祥年只得妥协。

“我要你那塘水有什么用,这孩子喝水就能活呀……”周腊月骂骂咧咧地将婴儿丢在堂前的桌子上,转身便走了。

大家看着襁褓中啼哭的小婴儿都束手无策,杨金梅只得抱起来哄着……

这时,披头散发的秦玉循着孩子的哭声找来,从杨金梅怀中夺下婴儿就跑了出去……

后面追跑来的周腊月大声嚷着:“你这个蠢丫头,抱走了这个野孩子,就不要进我家的门。”

晚上,杜家窗前的灯火隐隐地散开在烟冥中,杜雁来正与她爸围着炉火吃晚饭,突然听见屋外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声。

杜雁来扒开窗帘,看见秦玉抱着婴儿站在窗前,她连忙出去将他们母子拉进来,见秦玉穿着一双湿漉漉的拖鞋,又拿来自己干净的鞋子给她换上。

秦玉紧紧地抱着婴儿,望着杜雁来,说:“姐,我饿——”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弄吃的。”

杜雁来去厨房打了几个荷包蛋端过来,秦玉便着急地接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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