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安子言带着老陈头直至周家粮行。这座位于城东主街上三间大小的门面,牌匾上“周记粮行”四个醒目鎏金大字,大门左右“槽边不乏千里马,仓内常存万石粮”一副鎏金楹联,更是夺人眼球,挣足了口气。进了门去,来到柜前对小厮道,有笔生意找掌柜的谈。小厮见子言这一身打扮,料想也是有身份的人,说声“稍后”便跑进后堂,不多时一老者出来,直言是此间店铺掌柜,问子言有何买卖要谈。

子言道:“吾乃城南刘家公子,近日举家欲往长安避难,然长安物贵,幸得家中存粮颇丰,听闻规行高价收粮,因此欲与规行做一笔买卖,不知阁下意欲如何?”

“卖粮?公子说笑吧,我这里就是卖粮的,何故要买粮呢?”掌柜的故作惊讶道,

“哦?!”子言呷一口茶水,缓缓道:“掌柜的,没有确切消息,你当我来是消遣的么?刘管家,我们走!”

“刘公子,慢慢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掌柜的赶紧近身拦道,“不知有多少存粮!要价几何呀?”

子言瞧着掌柜的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要价几何?而今市面上的粮价相比以往已涨了三倍有余,而且仍在上涨势头,我也不给你多要,就按原来三倍作价,第一批先行售卖2000斤,不知掌柜的可做的主?”

“公子再商言商,售价与进价毕竟不同,您这三倍作价实在太高,恕老朽不能答应,最多只能给予两倍价格,如此老朽还是做得了主的!”掌柜的闻言道,

“嗯?二点五倍,不成我们就另寻他家,不必再谈,也省的多费口舌!”安子言道,

掌柜的听闻,沉吟许久道:“就依公子所言吧,那如何交付,何时交付?”

“后日凌晨时分于西城门外大柳树下,我将粮食准备好,你驱车来运便是,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子言道,

掌柜的笑道:“好,就依公子所言”,那笑眯眯的眼睛仿佛贴了金似的,亮晶晶放着光芒,继而又道:“麻烦公子立下字据!”

子言被瞧的好不自在,与周掌柜立定契约后,便向掌柜的告辞,带着老陈头向城西工地赶去。回来路上,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跟,太阳拉长着影子一步一步向前进,安安静静,没有言语。佛祖三十二相,众生却是百相不止,都说流民凄惨可怜,可今天见到的这些人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是乡下还是城里,放在哪里似乎都适用。不种地的掌握着大量粮食,不养蚕制衣的穿着绫罗绸缎,不掌厨做饭的吃着山珍海味,拥有技能却被技能所累,一切似乎都是反着来的,你的辛苦换来的是别人的享受,而你大多时候只能羡慕的看着,或者在梦里遥想将来有一天也会过上那样的生活,而现实往往告诉你,你该醒醒了。

回去的路总是走的很快,不多久便来到西宁门,穿过高大、厚重的城门,不远处就是他们的营地。回到营地,吩咐老陈头多多加派人手,赶早筛净粮食,而后售粮换钱,购买大量杂粮及其他可替代的食物。三天时间眨眼即来,安子言及这些服徭役的农人们,都是瞪大了眼睛,铆足了劲儿,生怕错过一分一秒,筛粮食的筛粮食,毕竟交易的时间转眼而至,粮食都得筛干净;烧砖的烧砖,毕竟时间不等人;做工的加紧做工,毕竟少半部分人被抽调筛粮;就连一贯清闲的安子言——安先生也忙的脚不沾地,清点、盘库、记账、登记、入册、巡视、检查、整顿,不亦乐乎。

交易这天清晨,安子言早早醒来,吩咐老陈头及普工队老张头,聚拢人员,将备好的干净粮食成袋成袋搬运至距离营地不远的老柳树下,两千斤粮食,垒成小山一般,十几个人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口,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守着这批救命粮食。许久之后,终于太阳掀开了城门,一辆马车自城内徐徐而来,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头车上坐的人子言也认识,就是那位自称“周氏粮行”的掌柜。待马车走进,周掌柜在佣人搀扶下来到地面,子言赶紧上前迎接,二人却只是微微拱手便开始今日正题,只见周掌柜来到粮堆前,随意打开一袋粮,伸手到最里面抓了一把,拿出后反复查验,粮食果真是干净、干燥,放进嘴巴嚼嚼,咯噔咯噔,果真好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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