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圆荷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神秘兮兮的拉着祝春时说起在酒楼的事,祝春时听了还有些诧异,她和盛嘉润在雅间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等她出来,胡三也早就离开了,若非圆荷这时候提起,她还不清楚其中竟然发生了这件事。
但她顾忌泻露的意思,轻拧了拧圆荷的脸颊,“你泻露姐姐不说的,还想着法来问,当心她恼了你。”
圆荷笑嘻嘻的,见祝春时未曾说什么其他的话,就知道她心中大抵知道些情况,索性也放了心,“姑娘放心,等歇了我就去找泻露请罪。”
祝春时轻笑了声,也懒得管她们两个之间的官司,顺嘴让她下去休息,换了双燕绿浓进屋里来服侍。略等了半晌,就见俞逖从外面回来,她上前接了斗篷递给绿浓,又拉着人在炉边烤了烤手。
“今早给你的手炉呢,怎么不见拿着,冷冰冰的,也不怕染了寒气。”
“和他们商量事情,放在一边就忘记了,后面再拿的时候也没了热气,索性就放在衙门了。”俞逖抓着祝春时的指尖揉捏。
“连江平明没给你换炭火?”祝春时蹭的一下皱了眉,“明日我让双燕过去衙门。”
俞逖笑了笑,“哪能啊,平明被我支出去办事了,连江近来心神不定的,我都怕换炭火的时候烧着他自己,左右衙门里有炭盆也不冷,只是回来路上这点工夫,忍忍也就过去了。”
“连江为着什么事?”祝春时好奇的问道。
俞逖就笑起来,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还不是之前找你的事,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做不好决断呢,外人也不好劝,只看他自己究竟悟出个什么来吧。”
祝春时好笑地用手肘戳了戳他,“哪有你这样当主子的,不帮忙就算了,还看热闹,到时候他要是真错过一段良缘,你心里也过意的去?”
“那小子见天盯着呢,事关终身,他自己主意定不下,外人说再多都没用,我还怕他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还是多琢磨两天,等定了心我再出面做主比较好。”
祝春时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趁着周围没人,低声将泻露的事也说了,见俞逖神色颇为意外,又道:“你见过这个胡家三爷没?”
俞逖想了想,迟疑的道:“应该算是见过。”见祝春时不解的看过来,他又忙道:“你也知道,胡家目前还是胡老爷管事,胡家大爷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因此也经常跟着往来,所以他们二人我见过几次,也还比较熟悉,但胡三见得少,只在府学见过,说了两句话,别的就没了。”
“他还在府学读书?依六哥你的想法,觉得他才学如何?”
“唔。”俞逖默了下,“一般,若是好运能走到举人的位置,别的很难。”
祝春时听了也不觉得失望,哪有把好事都占全的道理,“这么说来,倒是不错。”
俞逖看着她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转瞬反应过来,“你是想着给泻露撑腰?依我看,那胡三倒不像什么花天酒地三心二意的人,再按照你说的,这是他亲自去自己父母面前说的,又不是咱们开的口,可见还是上了心的。”
“时光易逝,人心易变。他眼下再如何,谁又能知道几年后,几十年后呢?情浓的时候自然不在乎身份,情淡的时候即便是再多的好处也能被拿出来一一数落。”事关泻露,祝春时觉得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凡事都思量了好几回才肯下主意。
俞逖一听,原还想说些话来逗她,但见她神色认真,便也正了脸色:“总归还有你我在,起先几年能给泻露撑腰,等到后面,以她的本事便是没有你我,也能站稳脚跟了。她好歹也是在你身边一步步走过来的,福享过苦吃过,有见识有本事,你是关心则乱了。”
祝春时自然明白,只好笑笑略过这话不说,转而说起今日盛嘉润邀她见面的缘由来,末了又道:“盛五姑娘这话我信了六七成,咱们和盛二的关系摆在这里,他要是有了机会未必不会下手,但我却不清楚他能想出什么主意,明儿你派两个人出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摸清楚。”
俞逖眉梢皱了起来,“我知道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祝春时摸着手暖和了,才转身进了暖阁,慢悠悠道:“盛家那边既然难以交好,又除不掉,总得换个会说话的人来。”
俞逖跟在她身后悠悠笑道:“也不必麻烦咱们,胡家还在磨刀霍霍呢,只等过了年到了春日换选的时候就出招了。”
祝春时也想到这茬,内忧外患之下,盛嘉泽许宝宁二人究竟能有什么倚仗,以至于欢喜得失了稳重在院子里就闹嚷起来。
“此事你不必忧心,我会派人紧盯着他们。”俞逖抬手抚平她眉目中的纹路,轻声道:“他们若是想要对我出手,商场上行不通,能做的就只有在我刚来时接手的事务中闹出事来,我好歹做了几年的官,行事也算稳重,不会让他们捉到什么把柄毛病,放心吧。”
再如何担心在此时也只有放心这一条路可选,祝春时心中叹气,但面对俞逖时仍是面带笑意,二人坐在暖阁里又说了半晌话,用完了膳后闲来无事又手谈了两局,才熄了烛火休息。
几日后就是除夕,衙门早就不当值,俞逖每日里没事便同祝春时一道帮忙,仍是按照旧年的惯例来,他们两个只剪纸扎花打络子,无趣时祝春时也拿来新做的蔻丹脂粉往俞逖身上涂,十指红红,身上飘香,惹得进出正房的几个丫鬟都在憋笑。
祝春时也笑得东倒西歪,倒进俞逖怀里被人抓了个正着,她的手指自然也没能逃得掉,还使唤着俞逖给她涂香粉。
年下里落了几场雪,除夕那夜也没停,寒风朔朔灌进窗户里,夹杂着几点飞舞的雪珠滴在窗台,白瓷瓶里的几株红梅也没幸免,红白映衬着。翌日一早,院子里亮澄澄的,照在贴满了各色剪纸的窗户上,又透进大红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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