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后半夜,老余头拉着余跃进回来了。

只见二人一身的泥水,胡子上都已经结起了冰碴儿了。

老太太呜嗷一嗓子从炕上下来了,差点儿没摔倒在地,扑过来抱住余跃进就喊:“儿啊,你咋了?跟娘说,你可别有事儿啊!”

老余头边脱脏兮兮棉袄边哆嗦着用手指着炉子,还没等他开口。余欢就把炉子下面的气门打开,然后拿着铁钩子顺着气门插进去,开始捅咕起来,很快炉火就旺了起来。

余跃进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娘,嘴一咧笑了:“俺要娶学玲哩,跟学玲生娃娃。”

“生娃娃,生娃娃,儿啊你可要好好的,你还有小欢,还有爹娘哩。”老太太边哭边给儿子擦去脸上的泥。

余跃进把外面的矿工大棉袄一脱,把老太太不小心就给拱到了一边儿,幸亏老余头手快赶紧扶了一把,才没让老太太摔倒。

只见余跃进又把剩下的秋衣给脱掉了,露出了里面一身腱子肉。

老余头气道:“跃进,你要干啥哩?”

余跃进没有理他爹,把刚才脱掉的衣服往怀里一抱说道:“生个大娃娃!包起来。”摇了几下后,把衣服递给老余头:“学玲,你来抱娃娃。”

老太太见他这个样子,眼泪噗噗的往下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过去就拉余跃进的手,不停的喊着儿。

老余头接过他的衣服,喘着粗气奋力的把他推到了炕上,拉过被子就把他裹了起来。

老太太也跟过来,帮他掖着被子。

余跃进挣扎着把被子推到了一边,冲着老余头敬了个礼:“冬妮娅,我一定要做个电工,可是俺错哩,当了个矿工,呜呜呜。”

看儿子这样,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太太哀伤而又无助的看着余跃进哭,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不停的给他盖被子,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但余跃进好像精力极其旺盛,不断的挣脱开来,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寒气中。

一直米粒未进余老头两口子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已经快耗尽了身体最后的精神和体力。

表情充满了哀伤。

余欢此时动了,忽然他站到了椅子上,对着在炕上不断闹腾的余跃进大声喝道:“余跃进,冬妮娅和王学玲原谅你了,并命令你睡觉。”

“是!”余跃进立即回答。

随后他就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

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和老余头一块儿看向了余欢。

余欢看着爷爷奶奶,露出个一如往常的笑容:“我爸痴哩。”

第二天全家带着余跃进去了朱仙镇医院。

第三天又去了黄留县的医院,而且还见到了崔大夫。崔大夫也唏嘘这个雄壮的汉子变成如此模样。

崔大夫说全世界都没有什么药可以医治精神,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就让他们带着余跃进回家了。并告诉老余头或许某一天他就会突然醒过来了。

他们没办法,只能带着余跃进回了家。

之后疯了的余跃进,每天活跃在大王庄的各个角落,有时候哭,有时候笑,有时候喊王学玲,有时候喊冬妮娅,还经常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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