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含了两片山参后睡下了,夏蔓走出房间,望着寥星点点的夜空出神。
……勇气么?
她不是不知道琅琊王氏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即便白鹭堡的实力再增涨十倍,与之相比也不过是只蝼蚁,充其量就是较普通蝼蚁大一点罢了。
可当她决意要为采菱讨还公道时,夏家没一个人反对,老二夏郃更是在第二日便带人去了建康打探王白宁的底细,难道他们都不清楚这其中要冒的风险有多大?不,他们都清楚,只是他们相信着她,且毫无怨言的支持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她是背后所有人的依靠,正因于此,她也需要勇气,无所畏惧的勇气。
“家主,”周卯在旁小声禀道:“我爹来了,这会儿正在客房,家主要不要先用晚饭?”
“……不了,把饭菜送至客房,边吃边聊。”夏蔓披着星光,转身往客房行去。
甫一进门,等在里边的周让便从坐凳上站了起来。他穿着身麻衣,宽大的袖口用绳子扎着,身架干瘦,须发灰白,一脸的渔网纹,看去和一个砍柴种田的寻常老翁没什么区别,只有他的眼中不昏不浊,依然光芒不灭,尽显矍铄之态。
“……家主今日这身打扮,可是好看得很,”周让先是打量了下夏蔓,随后笑眯眯的夸道:“谁家儿郎看了不得犯迷糊。”
夏蔓笑着回了句:“周叔又拿我说笑,你那新进门的儿媳妇才是美人哩,听说又识字又手巧?”
周让一听就乐开了怀,他最大的骄傲就是两个儿子都娶了个好媳妇儿,老大家的连生两个男娃,老二去年入秋成的婚,媳妇儿知书达礼还绣得一手好活儿,乡邻们见了谁不赞一句周家老好福气。
“托家主的福,托家主的福。”
二人分主宾落了座,拾桃敲门送进来几样菜式,一一摆放在桌上,夏蔓随意对周让说道:“周叔吃过了吗?要不吃点?”
周让捋须一笑,点了点摆在桌上的两碗米饭:“家主这不是已经备上了么,有白蹭的饭干嘛不吃。”
夏蔓莞尔,却朝拾桃说道:“给周家老添一碗饭,加一双筷子。”
周让这才发觉桌上只摆了一付筷子,可想而知两碗米饭都是给夏蔓备的,他倒也不显尴尬,口中啧啧有声的说了句:
“家主还是和往常一样能吃,怎地就是不见身上挂肉呢。”
夏蔓也是有些发愁。一天才吃两顿,怎么能吃得胖呢。
拾桃正要出去,夏蔓又把她叫住,吩咐道:“给周卯说让他回家陪媳妇儿去,这几天不用过来了,我这里有周庚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好咧小姐,”拾桃嘻嘻一笑:“那卯子哥指定乐坏了。”
周让在旁插了一句:“家主,真不打紧?”
“结婚才半年呢,老让人家分隔两地像什么话,”夏蔓端碗就开整,边吃边道:“也该让他媳妇儿搬去广陵了,努努力,争取早些给你老周家再添个丁。”
周让却不满道:“家主,这老头子我得冒犯一回,这话放在以前也就罢了,那会儿能活下来都不易,讲究不了这些个,可今时不同往日,你即便是宗主、那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言语间该留意的得留意啊……”
夏蔓满口饭菜的蒙混过去,咬文嚼字的她不是不会,就是嫌费劲。
两人东拉西扯的,不一会儿就把饭菜造完了,撤下碗盘换上汤茗,稍作休息后便开始说起正事,这头一件自然是关于宋家的。
“……宋老头这两年变化确实很大,尤其是咱们堡里用了许多寒门出身的士子管理庶务后,他常常抱怨说是外来的人把桃子都快摘完了。”
夏蔓一边翻阅粮册一边和周让搭话:“他觉得我用人不公、还是他分的少了?他那宅子可有我的两倍大了。”
“还不是他宋家那帮子人撺掇的,”周让哼了声:“天天找我想往几个司里塞人,都觉得那里边儿油水多,也不看看干了些啥破事!前几日他那个在市舶司任事的外甥,因为收受贿赂被人揭发,反倒跑去把人给打了,宋老头来找了我两次,到底没好意思开口求情。”
夏蔓头也不抬的问了句:“后边怎么处理的?”
周让答道:“按家主你定的规矩,去职,家财充入公库,人交由尉司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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