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司马远娶了韩妙音为妻之后,韩虚之就像得了个儿子一样,隔三差五地就往司马远家探视一番,不是共论天下大势,就是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平时行医出诊为流民看病,也会拉着司马远同行,望闻问切的要领,都一一教授给他,一本《枕中鸿宝苑秘书》也逐字逐句地给司马远讲解清楚。

转眼已至暮春初夏时节,司马远体格猛长,已经长得与韩虚之一般身形,还跟着韩虚之习得了一些医术,学会了制作合欢快女丹,更重要的是,在与韩虚之行医的过程中,司马远遍看了流民的疾苦,真正融入到了这一乱世之中……

永嘉之乱,大批北方流民逃亡东晋,朝廷为了安置这些流民,设置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侨州、侨郡、侨县,这些地方主要在荆州和江淮之间。

这些流民没有土地、没有户口,但有劳动力,在地方豪强眼里,流民们不用交税、不服徭役,是天然的优质资产,于是大量招揽流民,完全成为自己的私产。

流民们或作为佃户为豪强当牛做马,换取一口饱食;或充当豪强家族的私人部曲,以武力豪横一方;有的流民成为豪强的家仆奴隶,命运好坏全看主人,碰到石崇一样暴虐的主人,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虞。

司马远一家之所以没被豪强收编,是因为他们只有一老一小,没有利用价值,如同草芥一般被弃置路旁,任他自生自灭……

一日,司马远正躺在床榻上翻看医书,韩虚之急急找上门来,远远地就对司马远说:“贤婿祸事了,祸事了!”

韩妙音见父亲神色慌乱,急忙迎上接着,引至座上:“父亲莫急,先坐下说。”随后倒上一盏茶。

司马远从床上翻坐起来,走进堂来问:“岳父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韩虚之接过女儿的茶盏,边喝边说:“昨日外出行医,见得官军挨家挨户强抓流民壮丁,料想不日便将至此,事不宜迟,贤婿可往北山藏匿,免得强征入伍,我引亲家奶和妙音回家暂避些时日。”

司马远算了算时间,今年正是桓温伐蜀之年,傍大腿的机会来了!

司马远也喝了一口茶,淡定地说:“既是官军征兵,必以国事,为国效忠不正是岳父大人的志向吗?且征荆州兵,军必属荆州刺史,当今荆州刺史正是桓温将军,正是我建功立业之时呀。”

司马远的话,镇住了韩虚之的慌张,他甚至有些热血起来了:“贤婿果然高义,但无故征兵,未知凶险几何……”

“哪里是无故征兵?听说桓温将军素有吞吐天地之大志,当下初领荆州刺史、安西将军、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但尚未立尺寸功绩,此番征兵,必定是要创奇功于世,立宏威于朝野。”

“贤婿高见,然当今四方相持,桓将军何以立功?”韩虚之疑惑问道。

“必定西蜀。”司马远神秘地扬起嘴角,如同一百多年前在隆中的诸葛亮一般。

见女婿如此自信,韩虚之也不再疑虑,只说:“既然如此,当早做准备。”就拉着司马远到集市采买装备了。

从午间至黄昏,只买得一口砍柴用的长木柄朴刀、一顶竹篾编织的圆头盔、一挂麻将竹板编成的双面马甲。

回到家将装备穿戴在身,司马远恍惚间感觉自己就像个即将去送死的炮灰,毕竟刀箭之下众生平等,不会因为你预知战局而有丝毫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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