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强已经一夜没睡了,满脸的倦意。

麦田浇水还是比较落后的灌溉形式。地势东高西低,昨夜先漫灌地势低洼的地段,等边陇承受不住的时候停水再修整田陇做拦截,避免之后从另一端高处漫灌留不住水导致边陇垮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打小陪父亲种地,但凡与种田有关的活计都只告诫过一次,伺候田地与生俱来的天赋秉性就在丁立强身体里爆发了,就连他自己都认为是为做农民而生一样。

农村的陋习很多,比如农田里的坟茔。每次浇地丁立强都尽量避开晚上,但口粮地分散在两个不同地方,每个地块都有四亩田,在加上根本不是人力能解决的高低不平的田地,所以每次丁立强都会带上父亲的旱卷烟,夜里都会点上三根插在坟茔前。坟茔是邻村的,六十年代划地界这块耕地就把原坟茔和主家给分开了,农村没有大事发生不会迁坟,于是,坟茔就一直存在。每年上坟时节都会有主家除草补土,坟茔也越来越大。点三根烟是丁立强从港台鬼片里学来的,只是图个心安,毕竟没听过哪里闹过鬼怪,也没谁见过狐仙。

丁立强今年刚刚高中毕业,也仅仅是十八岁。

高考不算落榜,只不过专科学校每年过万的学费阻挠了他的求学之路,即使考上大学,相信家里也凑不出每年上学的费用。丁立强没有抱怨,毕竟家里的情况他读完高中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还有两个上中学的弟弟,一个上小学的妹妹,家里的条件确实无法满足他继续上学了。关键是,他自己确实不想在继续读下去了。家里缺少收入来源,他不能看着父亲一个人抗下养家的重担,毕竟他的脊梁不在像以前那么挺拔,尤其是去年母亲癌症去世之后,四十四岁年龄的他看上去远远大于同龄人,满头灰发白发,再加上一条跛脚,丁立强有些心疼。

母亲得病到离去很快,是在生命即将逝去的前一个月前才查出来。在县城医院里,医生拿着化验单告诉他和他的父亲,让他们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县里的医疗条件不能确诊,只是疑似。甚至无法判断具体的病灶,因为医生小声的告诉他的父亲,她的肚子里已经没有好的了,到底是什么癌症也无法判断。

于是,在他母亲的坚持下他们回了家。

他的母亲没受什么罪,只是瘦的皮包骨头。最起码,他是没听到他母亲发出过痛苦的呻吟,也没看到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像所有的要离开的母亲一样,不舍的眼神,还有抬不起来但还坚持抓住什么一样的手臂,当喉咙里“咯喽咯喽”的响声发出后,就在村里蒋大妈的招呼下穿上了寿衣。

丧礼让他忙碌的忘记了难过。当他想起自己母亲已经真的不在了,已经是三天后母亲躺在了坟包里。

父亲也是在这之后留在了家。

他之前在山西某个偏远煤窑打工三年,脚就是在这个时间被煤窑里的坑木砸坏的。黑煤窑,老板给了两个选择,一个是给五千继续在这干,另一个选择是给一万别干了走人。他觉得没什么事,于是收了五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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