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御灵宗修士,自觉自家道法与东青洲其他宗门,天壤之别。
亦不是无端傲慢。那立宗祖师天授其才,本是一道驱使兽类的法诀,硬生生将之编著修改成能与灵兽性命相通。
何为性命相通,便是修士身死,亦可夺舍自家灵兽躯体,再作修行大道。
以此手段,如今御灵宗分为两派。一是驭兽无数,无论飞禽走兽皆招入麾下,随境界道龄增涨,还活下来便是本命灵兽。
而第二种正是灵裕道人这般,鸿运当头,入道之前便机缘巧合遇着已开灵智的飞禽,且对上了眼缘,一拍即合。
又因灵裕道人那灵鸟模样寻常,不似其他同门弟子什么虎豹蛇蝎。师门便安排其长久于俗事处理事务,美其名曰红尘历练。年前听从安排,凭借灵器精妙,猎杀了一只筑基期狼妖,自家灵鸟食了其肉躯,修为大进,又因本命灵兽,双双破境筑基。本欲归山巩固,师父命他顺道前往永太城,接引未来小师妹一同上山。
灵裕早久归心似箭,却未想遇到这遭。本就气闷,瞧那无知小儿无礼,欲螳臂当车,心下已顾不得如何恶了宗门关系,便令灵鸟去叼小儿双眼,省的其滥用术法四处打量。
幸得王吉反应灵敏,晃头躲过,只是那灵鸟尖嘴划过脸庞,满脸血污,甚是煞人。
灵鸟一去一回,欲再啄其双目。王吉矮身躲过,运气于双腿,准备跃出此间。毕竟屋内狭窄,腾挪不易。
未料身旁灵裕五指抓来,那手如铁箍一般擒着王吉肩膀,令其动弹不得。
王吉情急抬起右手,灵韵绕掌,猛得拍下。
灵裕吃痛,捂着胳膊连退数步,大声咒骂道:“好你一个奸诈小儿,竟敢隐瞒修为……”
王吉不欲争辩,蹬腿撞穿屋顶。脚刚踩实,便见着无数羽毛自下而上,掀翻屋顶黑瓦,而那灵鸟藏于其中,伺机而动。
于此而为,不仅是想寻着空旷处,更是将混乱斗场牵引开来,免得伤及前堂无辜。
在房顶屋檐,飞跃纵向,奈何飞羽不计其数,而且愈发密集。王吉胳膊脚踝,皆已见红。继而跃下屋顶,寻着一处菜园,脚下感受着那湿泥,双指掐诀,轻点胸口。
石甲上身,终得缓过一口气。那飞羽擦着石甲掠过,仅是留下无数刮痕,安如磐石。
可惜身负石甲,再无法腾挪,行动不易。那灵裕姗姗来迟,瞧这场景也不废话,竖指挥舞,念念有词。
王吉就见着三五藤蔓刺鞭,凭空而现,一鞭又一鞭抽打而来。
宛如靶子一般的王吉,浑身激荡不已,不时就感觉喉头发甜。便撤去石甲,身形倒退中一道火矢激飞而去。
那藤鞭一触即燃,不出所料,顷刻间便化作灰烬。
就这间隙,那灵鸟不知施得何种术法,骤然现身于王吉身后,俯冲掠过其脖子。
险之又险,那小小身躯,利爪竟如刀刃,还好只是肩膀皮开肉绽,可要是偏斜稍许,兴许王吉此刻已经血流如注,束手待擒。
灵裕见状又开口道:“若是现在放手不管,便自离开陈府,还可既往不咎。”
王吉不作理会,掐诀挥出金刃。漫天飞羽瞬时聚集一道,堪堪抵挡,分毫近不得灵裕身前半尺。
金刃激射而出的同时,王吉又跃上屋檐,身后传来灵裕话语。
“既愿寻死,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王吉背脊发凉,果然那灵鸟复而又显形于身后。
站定转身,驱气及掌,蓄力拍下,结结实实。灵鸟受击吃劲,如飞石一般撞进菜地,嵌入泥中,叽叽喳喳,骂个不停。
灵裕恼怒不已,灵鸟受伤,他一样疼痛。好在筑基境界,洗筋伐髓,可耐不住灵力消耗。
灵鸟复而升空,四处寻觅。灵裕紧随其后,终是寻得一间深堂内院。才步入其中,见着院中一片浓雾,水气浓郁。
识觉慢慢渗入其中,竟是仍寻不得王吉身影。正欲命灵鸟入内一探,一道金刃自其中骤然飞出。
灵裕浑不在意,依样聚合飞羽,未料那金刃强过方才。击溃飞羽的同时,也缓缓消散。
待得飞羽散开,瞧见王吉手举利剑,径直劈至,那利刃青光闪烁,剑罡吞吐。
灵裕不敢掉以轻心,赶忙祭出灵器法镜,一时间光芒万丈。此间无论是水雾、飞羽,纷纷消散无影,连灵鸟都避其锋芒,飞得老远。
更不要说王吉手里剑罡,正自疑惑怎地灵气一空。
灵裕当初便是以此法镜,破得狼妖护体罩咒。师门赐物时便告知于灵裕,此法镜可破万法,滞碍灵力。
随即灵裕故技重施,一道藤鞭缠得那高高举起的兵刃,用力一扯,猝不及防脱手而出。
可王吉哪里止得住身形,直奔灵裕撞去。灵裕复而汇聚飞羽于手,化作尖锥形状,正待王吉自投罗网。
未料王吉身前莹光一闪,一柄巨棒重杵握在手中。灵裕蹬腿后撤,堪堪躲过巨棒,尘土飞扬。
还未松懈,又是尖锐石子如弹丸一般接二连三。灵裕一手挥舞尖锥飞羽,一手掐诀护罩。
可惜晚了一步,重杵直挺挺撞击于胸,疼痛难忍。灵裕险些背过气来,竟是灵力枯竭之兆。
欲伸手怀中灵丹,可惜仍是又晚一步。胸口又挨得王吉一脚,随后巨棒便轻巧搭在肩上。
“再动,将你脑袋敲开。”
王吉喘着粗气,强忍着浑身疼痛。
“奸诈小儿,不得好死……”
灵裕捂着胸口,坐在地上,甚是狼狈。
王吉举起巨棒,“既愿寻死,便成全……”
言语至半,突然身觉无法动弹,张着的嘴呜呜呀呀,滑稽可笑。
一道身影御风飘至,来人披头散发,手持拂尘。
“竟连炼气都会败,无能徒儿……”
灵裕喜极而泣纳头便拜:“师父……师父……我……”
继而泣不成声。
王吉心觉此景似曾相识,虽手脚受缚,仍不禁唉声叹气,又化作咿咿呀呀。
那披发道人轻挥拂尘,王吉便觉如遭贯雷,霎时间通体焦黑。
“太元宗竟有这般道法不纯弟子……便让你先感受一番天劫滋味。”
好似簇簇劫火从丹田燃起,由内而外,自下而上,直至头顶冒出青烟来。
绝望之际,一只大手搭在王吉肩头。
“道友,我们都是看戏的,为何你就下了场?”
王吉闻得其声,艰难转头,终是见得熟悉面孔。
两行清泪竟自先流。
两人哭,两人笑,却又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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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道人抚了抚王吉发丝,仍然卷绒翘起。
好在脸色恢复大半,王吉才一开口,又忍不住咳嗽不止。
细道人抿了抿嘴,压下腹中饱嗝。
“你也是因祸得福,那厮一手假冒雷劫,竟能助你破境,早知下嘴慢些,学他一手……”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细道人现身救下王吉。又是身外法身,一口吞下御灵宗师徒。
两人走在城中,王吉时常打量细道人宽袖,现在自然知晓,兴许那破烂袖里,装满了恶人。
细道人又指了指道前台阶,径直通向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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