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面的那扇门被慢慢打开,门和墙壁之间展开一条缝隙,里面暖黄色的光线透出来,映照出一条缝隙,在地上形成一个一头浓一头淡的梯形光柱。
安娜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在寒冷的气温环境下,却又汗珠冒出在太阳穴的皮肤上,顺着脸一点点往下滑,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在乎那颗汗珠在皮肤上带来轻微的瘙痒和难受,她根本没空也腾不出手来去擦去那颗冷汗,逼迫着自己更加专注地折腾眼前把他们阻挡在外面的锁,在极限到几乎没有希望的时间里,寻找逃生的出路。
安迪的手紧紧握住了枪柄,食指搭在扳机上,攥着枪就在口袋的出口处,心里盘算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里面出来的人一步打中他们,可是枪声肯定会引起注意,引得听到动静的店伙计赶下来查看情况,更别说大厅一层还有两波刚刚打了一架的帮派分子,如果做出大动静,肯定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场面。他不确定身边这个绑着一对麻花辫的小姑娘在帮派里有多大面子,够不够在洪先生的地盘里被发现之后还能保住其他两个人。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帮派人”,企图缓解自己心里的紧张。
蔸娘忍不住发着颤吸了一口气,微微缩着肩膀,感觉身上的肌肉都有点紧绷到发疼。可是她又忍不住想着门后会出现什么人,脑子里总是回闪着隔着水面看着的浴缸底部的康贺东,头发像是水藻一样在逐渐平静下来的水里缓动,或者一闪而过一对在黑暗中也依然明晃晃的金色的眼睛,脑子里的画面切换得太快,她有时候想自己回想的那双眼睛大概是属于犬童晃硕的,有时候又带了点疤痕,那可能是多纳尔的,要么就是只注意到了那双根本就是非人类的眼睛,完全分不出是属于晃硕,还是多纳尔。她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在联想死亡,死亡是什么感觉呢?窒息?疼痛?人在死后会失去体温,那死的时候会感觉冷吗?脑袋里一下子出现太多想法,就像放烟花一样缭乱复杂,让蔸娘看上去像是愣住了一样,一时不知道是被这忽如其来的开门声音吓到脑子和身体断路,还是只是下意识对危险的回避让她好似在发呆。
那一柱窄窄的光柱被在门后又变宽了一点,门被推开了一些。一道影子在那束漏出来的光线前晃动了几下,不是很高,甚至可能是蹲在地上的,似乎是伏身靠近地面的。
蔸娘在惊恐紧张之余,还觉得有些疑惑,门后的人似乎也是小心翼翼的,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动静,像是害怕惊动别人一样,动作也轻手轻脚的,试探外面有没有人的样子。对方怪异的举动,让蔸娘的害怕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虽然她的心跳还是好快,耳朵边上都能听见闷闷的敲击声。
安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索性把枪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对着对面的门框,差不多在能射中胸口的位置,瞄准了,然后沉心静气,手指稳稳地按在扳机上,随时做好准备把露出脑袋来的危险解决掉。
门后慢慢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顶着一头有点凌乱的栗色头发,还有一只看上去就不是成年人大小的手,扒在门框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动物幼崽,探头探脑的。最后那个小脑袋露出了半张脸,瞪着一双浅色的清澈眼睛往外面看,一眼就和站在走廊上对面的三个人对上视线。
“苏珊?”蔸娘只见过这个孩子一面,试探地叫了一下,往前走了走,想往小姑娘出来的房间里看看里面究竟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其他潜在危险。
只见小苏珊在看见他们之后,也没有害怕安迪手里举着的枪,似乎是完全没有看见那个冷冰冰的金属枪械一样,细声细语地叫了一声:“蔸!”
蔸娘左右看看,没有看见什么其他人或者马上有人出现的征兆之后,脚步轻轻地但是快步走过去,靠近这个看上去大概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姑娘。苏珊看见站在外面的人是熟悉并且安全的人之后,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走出门来,站在蔸娘的面前,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蔸娘的腰部,小小的个子粘着蔸娘的腿。
她本来还对苏珊出来的房间有所好奇,但是被苏珊这么一抱,挡住了去路。接着,蔸娘只好,轻声细语地问道:“你没事吧?”她极其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多少关系到林嘉文的生意,所以蔸娘带着点手足无措,轻轻掰开苏珊抱着自己腰部的胳膊,半蹲下来,视线差不多和身前的小孩子平齐,又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次:“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苏珊看上去还是稳重乖巧的,只是摇摇头,回答说:“没有,只是在这里住了好久,都不知道几天了,我好想家。”刚刚说完,本来冷静的小脸几乎在两秒之内就皱起来,露出马上要哭出来,非常委屈可怜的表情。
这让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孩的蔸娘更加手忙脚乱,她没有安慰一个快要哭的小孩的经验,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去。
苏珊皱巴着委屈的脸,小声吸了吸鼻子,又贴过来,胳膊环住了蔸娘的脖子,脑袋埋在蔸娘的颈侧小声哽咽。蔸娘连忙拍拍她的背部,安抚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蔸娘小心地把手放在苏珊的背上拍拍顺顺,她不确定自己的力气是太轻还是太重,七岁的小孩子看上去十分单薄易碎,而且她现在不确定苏珊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如果碰到了又会无故加重这个小孩的负担。不过,让蔸娘放心的是,苏珊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会嚎啕大哭的孩子,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引起楼上店伙计的注意。
“你还能跑……还能走吗?”蔸娘一边轻轻拍着苏珊的背部,一边轻声问道。
苏珊在她的肩膀上发出一声充满鼻音的“嗯”,蔸娘还能感觉到肩上的小脑袋蹭来蹭去,大概是在点头。
在蔸娘的印象里,苏珊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比较依赖成年人,又加上她听闻西方异国的育儿教育比起自己家乡更不提倡压抑和割舍,虽然她还是对苏珊所给的肯定答案还有些不放心,但她猜测,至少那些带她来这里的人,没有给她造成会疼痛的伤害。
苏珊找到了,并且完好无损地圈着自己的脖子,这让蔸娘悬着的心放下至少一半。她想:接下来只需要把她带出去,安全逃离这里,就算完成了她到这里的目的了。
“既然找到了苏珊,那走吧?”蔸娘回头看看那两个人,安迪手里还拿着枪,对四周的环境依然保持警惕,没有放松下来,机敏地像一只猎豹,安娜似乎也没有因为见到苏珊而放心,看上去还想撬开其他锁,把这个地下室的秘密都掏空。
“不行。”安娜显然觉得现在不是离开的时候,她说,“钥匙还没找到。”
“你说那个项链?”蔸娘轻声问了一句。
“嗯哼。”
安迪咂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不解又有些生气地说:“你要想找你自己留下来找,孩子先送回去再说。那不就是个普通的项链而已,唐女士都没这么重视,你倒是职业病起来了。”
“你一个行外人,当然不知道有些东西的重要性,你要是着急走,带着那俩小姑娘先走咯。”安娜终于撬开了面前的门锁,小心翼翼把门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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