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遵离开谯城后,一路往东南抵达寿春、合肥,又在合肥到历阳,再由长江顺流而下,这天终于来到石头城津。

建康城就在眼前。

淮河流域已经有部分河流结冰,而长江尚能通航。

走水路省时省力,桓家在沿岸一些重镇也有势力,刘遵找到类似于明清时期“会馆”的建筑,路途上也算顺利。

“这就是小冰期的威力吧。中原天灾人祸,胡人放牧又大受影响,能不南下才怪了。”

刘遵这次前来时间紧迫,只能逗留数天。

本来想带上丰祁,但又感觉不太方便,有不少人事暂时还不想让丰祁知道。乱世中要真遇上贼匪了,多丰祁一个也没多大作用。

司马睿对江淮流民极度提防,于广陵设下重防,更曾以次子司马裒坐镇广陵。

祖逖当年率部曲南下至广陵,司马睿就不让部曲过江。

后来祖逖入朝为官,部曲也只能驻扎在广陵隔江相对的京口。

祖逖见此心灰意冷,于是重回淮北抗敌。

刘遵走了一遍这条经典的南下路线,对行军运粮的思路也有了切身体会。

桓玮已在津口等待。上了船,刘遵疲惫至极,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船早已停在温峤住处前。

温峤的破木屋就在淮水岸边,便于随时经水路逃跑。此刻温峤已在门口等候。

刘遵上船后,桓玮很自觉地把船开走。

刘遵熟悉了一下周围环境后,走入木屋。

温峤还没开口,刘遵就前后左右翻找起来,一会过后笑吟吟地和温峤说:“恭喜表哥。”

温峤摸不着头脑,这破木屋有什么好恭喜的?

刘遵拱了拱手,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表哥对玉镜台视若珍宝,如今遍寻不见,我看定是用作聘礼了。”

温峤的母亲与刘琨妻子是姊妹,同为清河崔氏,乃北方赫赫有名的大门阀。按辈分来算,刘遵和温峤是表兄弟。

温峤竟然不太好意思。两人坐下后,温峤便说了前几天与何妍芳刚定的婚事。

刘遵自然知道是庐江何氏,他哈哈大笑,说自己也有喜事相告。

说的正是与靳月光之婚事。新婚燕尔,刘遵虽然依依不舍,但男儿当以大业为重,只能继续原定行程。

祖逖一直苦于朝中无人,势单力薄,刘遵自告奋勇从中穿针引线,与温峤搭上关系。

刘遵使不出分身之术,只能自己只身前来。

正所谓“今日之我打倒昨日之我”,温峤以前认识的刘遵早已换了现代人的灵魂。

刘遵要亲自见过面,才能让双方重新建立起认知。

“靳月光……莫非是赵汉之上皇后?”温峤边喝茶边问到。

刘遵得意地回道:“俱往矣,月儿如今乃刘遵之妻!”

刘遵又和温峤讲了靳月光如何李代桃僵逃出生天,一并也讲了他对靳准等人的“预判”,毕竟温峤不是外人。

“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

听完刘遵一番分析,温峤有点震撼,他印象里的刘遵根本没有这么洞察入微。

看来历经生死,刘遵成长得挺快。

“表哥,你夸人的方式颇为特别哦~”

刘遵见到温峤,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说话又跳脱起来。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相谈甚欢,刘遵还摸了摸温峤胡须,说自己以后也要留这样的胡须。

谈话间,有人叩门拜访。温峤起身开门,原来是庾亮。

庾亮之前和王导联手敲打太子,虽然他本无拿温峤挡刀之意,但客观上确实影响了温峤,于是今日上门道歉。

庾亮叫下人把一堆礼物送到屋内,温峤已得到王导补偿,再要此礼心中过意不去,自然百般推让。

刘遵也走到门口,见此人以厚礼相送,于是一边嘴上说着“客气了客气了”,一边主动夺过礼物,放到屋里。

“真是的,表哥他为人过于谦让,我早说了这样难免会吃亏的。”

若不是见来人仪表不凡,刘遵当场就想清点礼物。

“公子面生,请温兄为庾某引见?”

“某不才,乃刘越石之子,刘遵是也。”

一听刘琨大名,庾亮脸色一变,试问刘越石之名天下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他上去抓住刘遵衣袖,仔细打量,又摸了摸刘遵身躯,似乎是不敢相信,

“庾某得闻刘公子于蓟城逃离,此后便不知所踪。某甚为叹息,不料苍天有幸,让刘家有后,幸哉幸哉!”

其实刘群此时还在段末波营中为官,不过好像大家都主动把此人淡忘了。

“某是颍川庾氏,名亮,字元规。”

刘遵得知来者是庾亮,脸色微微一沉。

他有后世记忆,对庾亮没什么好感。不过现时温峤与庾亮是好友,刘遵也不能无故翻脸。

“元规大名,我爹也时有提起。据闻你已为国舅,哦不对,太子现在尚未继位……”

温峤见刘遵口不择言,连忙上前转移话题。

刘遵心生一计,说要亲自下厨,心想晚膳上给庾亮做顿黑暗料理,又问了南市在何处,就想出门而去。

庾亮却说此等喜事,不如一同到船舫庆贺。

刘遵暗叫一声“好一个富二代,不宰白不宰”,于是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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