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死物在流泪。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但等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玩意儿压根不是眼泪,它们和我刚才踩爆的那个玩意儿是同一种生物,而且那些个正在往下爬的虫子比刚才我踩爆的那只还要大数倍,正齐刷刷地往我这个方向冲,发出的噪音比刚才还要巨大,整得我脑袋发晕。

我靠!他奶奶的!有怪东西!

我在心里大骂两声,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地往刚才费尽千辛万苦打开的石洞里冲。那群死虫子追得很紧,鼻子间腥臭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但大脑还在控制着腿往前跑,生怕一个停顿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石洞里大大小小的岔路口很多,我按照脑子的指挥往有水流声的地方跑,在钻了好些个洞之后,我突然在一阵尸臭味中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越跑感觉越热,我严重怀疑我钻得这个洞口里有一口温泉,但是我没有证据。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那些虫子在我往硫磺味重的地方冲之后,慢慢停下来不追我了,一开始是脸盆大的虫子,后来是儿拳大小的,最后全停在了那里,没有头绪地乱转,一副想追又不敢追的样子,看得我有点想笑。

我终于甩开了虫子,腿一下子就软了,被我剧烈摆动过的左手此时已经没有知觉了,希望它到时候还有救。我一屁股坐在了离虫子大概三米的远的地方,那些虫子还在努力,但厚重的硫磺味把它们一个一个挡了回去,它们貌似有些不甘心,但发现没办法靠近我之后,又转了许久才四散开来。

我不知道又在原地坐了多久,这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继续往里走。山洞越往里走硫磺味越重,这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自然光了,我的眼前一片昏黑,我看不太清,但我还是犹豫着松开了扶着墙的手,一步一探地向前走,顺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不要踩到奇怪的蛇虫鼠蚁,到时候它们谁给我来一口,我都得死。

我摸着黑往里走,神经绷到了极致,万籁寂静,耳边只有一丁点的滴水声。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立在了原地,我的手下意识地往前摸,最后碰上了一块非常剌手的石壁,我一愣,手继续往下摸,但这回前面是空的。我也顾不上其他东西了,又顺着石壁把周围摸了个遍,这个地方比起我现在站着的地方矮了最起码半米,而且它是一个圆洞,大概半米高宽,我钻进去手肘撑地爬刚刚好,再胖一点就得卡在这里。

四周没有别的路,如果回去我还会撞见那些臭虫子,还不如向前走,主打的就是一个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咬咬牙,最终钻进了这个洞里,以手肘撑地,屈膝往前爬,累了就找个稍微平整的地方趴下歇一会。我爬得天昏地暗,但前路依旧没有光,周围只有一片黑暗,我的呼吸声逐渐粗重,爬得太久我的胸口剧痛,我有点晃神,但偶尔传来水滴撞击石板的声音又把我从呆愣里拉回来。

我不知道我爬了多久,我只记得我看见一道自然光线出现在我面前的地方,我眼前就是一黑。

当我以为这一切又是什么垃圾幻觉的时候,我醒了,眼前依旧是一束微亮的自然光,我还是在山洞里,只是身上的擦伤更严重了。左手已经彻底疼麻了,我很想甩一甩,但是我知道甩完手,我的左手估摸着就完全废了,所以我选择当忍者神龟。

我继续往前爬,很快爬到了自然光那里,最后以一个倒立的姿势爬出了洞口,趴在地上喘息。

这里很亮很大也很绿——这是我缓过神来观察周围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眼前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洞府,我无法估测洞顶距离地面到底有多高,也不知道这个洞府的面积到底有多大。洞府的正中央有一棵枝叶非常茂密的参天大树,粗壮的枝桠上面纠缠着藤蔓,树下有一个白玉雕刻的祭坛,上面似乎放了一块碑,零零碎碎的自然光线透过落叶树枝之间的间隙洒在地上,也有一些散落在祭坛上,却完完全全地将那块石碑笼罩在阴影里,而除却那棵遮天蔽日的绿树占了一大半土地,其他地方乃至洞府的石壁上都铺上了白玉。

我出来的地方离石碑有点远,我看了一圈也没看出来这地方有门,一想到我可能还得从那个鬼地方爬回出去,我就头大,为了逃避这件事,我决定去石碑那里看看。

石碑在凸起树根之间的祭坛上,而通往祭坛的是一条两米宽的小道,周围则是水,硫磺味很重,隐约向上冒着热气,大约是如我才想的温泉水,而祭坛立着两根一人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柱子,很高,上面雕龙画凤的,刻着好些铭文,这些文字跟现代文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我没看明白,只能继续往前走。比起祭坛,石碑显得很小,我是走进石碑之后才认出来这棵参天大树是槐树,而上面的藤蔓有些是竹叶青,或者别的拟态蛇,我依旧不认识,但庆幸它们只是老老实实地盘在高耸的枝桠上休息,没有搭理我的想法,要不然我会跳温泉的。

我原本还打算奇怪一下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为什么那么大的树周围没有落叶,这树是怎么在温泉里生长成这个样子的,那些蛇用什么果腹,但一想到我这段时间的操蛋经历,我又觉得这些个玩意儿怎么搞都是正常的。

这地方应该不是个墓,毕竟在我印象里槐树在民间被称为鬼树,阴气重,易招鬼,所以不能种在人坟头上,而且因为槐树生长速度中等甚至偏慢,能让主树粗壮到眼前这种千人合抱的地步,这棵槐树至少也有上万年的历史了,要是把这玩意儿开发出来做旅游景点,门票就算卖十块钱一张,也一定可以大卖特卖。

我在脑子里天马行空了一会儿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画面,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就开始观察眼前只有我腰高的墓碑。

我研究了半天之后,发现这块碑的材质是蛇纹石玉,主色调为米白色,中间掺了点黑色的丝线,恁大一块,也不知道值不值钱,如果值钱的话,真到景点开发出来,我可以把门票卖到二十块钱。

那块碑上的四角雕刻着云纹,中间用跟祭坛柱子上一模一样的文字竖着刻了一串字符,他爹的我依旧看不懂,只能又瞅了两眼之后绕着祭坛转悠,试图找到一点我能看明白的东西。但可惜的是,我努力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气得我一屁股坐在碑前的三级台阶上,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发呆,顺便再看一看我的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我的表终于走动了,它的时针稍微转了一点,指向了数字十一。

我实在不想再去爬山洞,所以就呆坐着,我也不记得我发了多久的呆,我甚至觉得我可能打了一个盹,因为等我再回过神来时候,一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离我面前十几米的水池里浮了出来。那个头我认识,是之前追我的白毛粽子的,它的毛发被温泉水沾湿,黏在干枯的皮肤上,黑色的眼睛在看见我时就定在了我身上,它的嘴角有一次怪异地咧开,弧度比上次更甚,几乎到了耳后根,下一刻朝着我这边游过来,温泉水被它搅动得哗哗响,整个僵尸灵活得像一尾活鱼。

看见它的一瞬间,我骂了一声,转头就想往树上爬,但我腿软得厉害,一下子居然没爬起来。妈的,这种年代偶像剧剧情就不要出现在我身上了吧?我边骂边爬,直接站起来冲向离白毛粽子最远的地方,边跑还边回头,生怕那货爬上岸就直接跳到我背上给我来致命一击。但等我回头去看时,却发现白毛粽游泳的姿势突然变得怪怪的,它就像是溺水的活人,一沉一浮的,最后在我震惊的眼神里,它彻底沉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水里爬了出来,看上去应该是个人类,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冲锋衣,手里捏着把长刀,浑身湿漉漉的,看身形是个男的。他背对着我爬上岸,没等他转身,白毛粽就已经蹿上岸和这货扭打了起来,而我看了看自己已经断了的左手,在冲过去添乱还躲起来之中选择滚到了石碑后面躲着。

这人头上带着帽子,我依旧没看清楚他的脸,但他攻击动作很是凌厉,白毛粽追我的时候乐乐呵呵,现在却被他揍得爬不起来,在陆地和水池之间来回横跳。最后一次攻击时,这位仁兄直接踩墙而上,飞起一脚踢在白毛粽子的脑袋上,力道之大,直接让白毛粽的脑袋转了一个角度,和脖子成了锐角,白毛粽顿时整个瘫软了下去,被这位大兄弟骑在身上,用刀把头砍了下来。

我直愣愣地看着白毛粽的脑袋滚进水里,又盯着这位仁兄的背影看,思考了一圈我认识的人类里面谁会穿冲锋衣之后,刚要喊人,就看见了这位兄弟摘了头顶上的帽子,冷着脸回过头来看我。我一个雁字卡在喉咙里动弹不得,嘴角疯狂抽搐,最后关头才急转弯成功,喊了一句安灵序。

安灵序从那只已经被斩首了的白毛粽子上起身,朝我这边走过来,他的表情莫名很冷淡,有些像在之前桉歌山脉里一样。他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也毛毛的,这种后知后觉的情绪让我有些不爽,想也没想就开口:“你看什么呢?”

安灵序的步子一顿,但他最终还是缓步走到了我面前低下脑袋看我,随即冷着脸道:“脱裤子。”

……啊?

等一下,什么东西?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安灵序这个狗贼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见我没反应,李二狗率先蹲下身来伸手扒拉我的裤子,搞得我下意识地踹在他胸口上。李二狗没防我,身形被踹得一晃,但很快又稳住了,他发出嘶得一声气音,揉了一下胸口,接着又准备过来扒我裤子。

我靠,他神经病啊?!

我赶紧以手掌撑地库库挪屁股,生怕他一时之间脑子有病毁我清白,爷的裤子可不是能随便脱的。

李二狗见我这副鬼样子,脑子貌似终于转过弯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语气别扭得像在哄狗:“你乖点,被粽子咬了不是闹着玩的。你把裤子脱了,我帮你处理伤口。”

他不说,我都快忘记我被粽子咬过的事情了。不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好怪,再多想一会儿。所以我眨了眨眼,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相信李二狗的话。我三下五除二把裤子一脱,随手往旁边一扔,低头去看我的小腿肚——那里确实发生了一点变化,没什么毛发遮蔽的皮肤上很清晰地映照出了几排牙齿印,这牙齿印乌青乌青,颜色几近墨色,看着很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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