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大堂之上。
江才终于见到了自己曾经的结拜大哥,朱延廷。
想起往事,也是唏嘘不已,朱延廷的祖父曾是随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随从,一次与陈友谅对峙时,对面暗处射箭伤人,亏得有朱延廷祖父舍身挡住,朱元璋战后赐其朱姓,入皇亲国戚,却不想在朱延廷这一代,本该是意气风发书生才气,却不想落得靖难后的入山建寨,占山为王,朱延廷供牌除了仙逝的长辈外既有朱元璋,亦有建文帝。
朱延廷已是白发染鬓,长胡及胸,不再是当初少年,看着背着古琴眼前系着布条的盲人,心里越发激动,十几年来,终于见面,幸亏还活着,但是看到江二弟浑身破烂的模样,心里却是隐隐作痛。
“二弟...”朱延廷老泪纵横,颤抖着手扶着江才的胳膊,江才也紧咬着牙,紧紧的握着朱延廷的胳膊,久久不能说话。
“你受苦了,二弟。”朱延廷许久说出一句,然后握住江才的手,江才本就皱纹和茧子遍布的手让他更是心中发凉,江才笑着说道:“大哥,别来无恙。”
朱延廷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带着沙哑,再也不是当初少年时候带着满腔热血的声音,来的那么的不真实,朱延廷摸了摸江才的脸说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能再次见面,今晚为你布下宴席,这之后,你就不要走了吧。”
江才心里激动,却也微微发苦,只是含糊的说道:“今日和大哥三弟必将一醉方休,至于之后,还是再做打算吧。”
朱延廷也不再多说,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林啸在一旁看着二人,心里也甚是欣喜,兄弟三人终于再次见面,难免心里激动,心想着今天必须把自己藏了许久的好酒拿出来,和大哥二哥喝个痛快,想着便一挥手,一个独眼男人从身边出来,林啸小声嘱咐了几句,独眼男人一拱手,便转身离去,在将要出房间的时候,回头仔细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大量了一番江才,眼睛几眨,才转身离去。
独眼男人来到林啸居住的房屋,将本准备好的信又修改了一番,从信鸽中取出一个脚上带着特殊标记的一只,将纸条绑在腿上,目送着信鸽安全离开,男人才放心的来到一处老树下,刨土来找被林啸藏起的好酒,却不知自己做的这一切被一个可爱的如同瓷器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站在一处房檐上看了个全部经过,朱珠嘻嘻一笑说道:“三叔果然厉害,这独眼狼果然是奸细。”
朱延廷还在和江才叙着旧,朱珠回到大堂外和林啸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毕竟是小丫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三叔,这件事真的不用告诉我父亲吗?”
林啸笑了笑摸着朱珠的头说道:“小丫头这么不相信三叔,放心吧,想你三叔当初也是术数魁首,你父亲和二哥久别重逢,这种小事便不要打扰他们了。”说完拍了拍朱珠的头说道:“去将你二叔带来的哥哥姐姐带去见一下你父亲。”
朱珠说了声是便转身离去,林啸看着朱珠离去,手挥了挥,一个手上血迹未干的人从一个房间走出,林啸看着他说道:“干净了?”
那人用袖子擦了擦手说道:“全寨已经干净了。”
林啸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人离去,又想了些什么说道:“今日晚宴,你便保护家主吧,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家主。”
那人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林啸满意的挥了挥袖子就要进屋,朱延廷正不断地说些什么,却不知江才正在出神,朱延廷笑着问道:“江二弟,二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这几天累到了。”
江才笑了笑摇了摇头,朝着走进屋里的林三弟,笑了笑。
朱珠一边走一边跳的来到半山腰,只见江巧正抓着问青天的耳朵,朱珠笑了笑,躲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听到蒙汗药什么的,朱珠心想是不是问哥哥使坏,急忙走近一些,只见江巧捂着嘴偷笑,问青天平静的带着些笑,朱珠只觉得怪得很。
“朱珠来了,是不是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问青天看到朱珠出现,笑着说道。
“巧姐姐,是不是问哥哥欺负你了,他要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带着他骑马去。”朱珠不搭理问青天,却是笑着对江巧说道。
“受欺负?刚才被抓耳朵的是我啊...”问青天说着,看着江巧瞪了他一眼,问青天急忙捂住了嘴。江巧见问青天老实的闭上嘴,心里愈发想笑,拉住朱珠说道:“朱妹妹,是不是到吃晚宴的时候了。”
朱珠笑着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倒不是去吃晚宴,只是我父亲想见见你们。”
朱珠的父亲?问青天心里想着,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着山寨的手笔应该出自于他,那看来倒是有些意思,是个人物,倒是不知道和师父比谁更胜一筹。
问青天笑了笑,在朱珠和江巧的身后一直跟随着,问青天才发现,江巧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裳,配上江巧的身材和外貌,倒是也显出地主家女儿的样子,和朱珠走在一起,要是不问,倒像是一家子的姐姐和妹妹,问青天看了看自己身上脏破的衣衫,不由得偷偷用手去擦灰尘,但却是越擦越脏。
虽说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倒还是上山慢,下山快,朱珠将俩人带到朱延廷所在的大堂前说道:“江姐姐问哥哥,我父亲就在里面,我带你们进去。”
江巧不自觉地慢了半步,和问青天肩并肩一个步伐,甚至为了和问青天一个速度,步伐都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朱珠走进大堂,笑着说道:“父亲,三叔,江二叔,我把问哥哥和江姐姐带来了。”
问青天笑着走进大堂,江巧低头进入,朱延廷看到俩人哈哈大笑着说道:“二弟,没想到你也有了子嗣。”
江才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子嗣。”但又因为不想谈及俩人身世,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的徒弟。”
朱延廷笑了笑,仔细打量着俩人,忽然开口问道:“二弟,即是徒弟又何妨,且告知我他们的名姓。”
江才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名叫问青天,我的徒弟,来自塞北,这位名叫...”当他说到江巧时,也确实忽然想起,自己还未曾问过这姑娘名字。
“先生好,我叫江巧。”江巧笑着接过话茬说道。
“江巧?”朱延廷哈哈大笑着说道:“好你个江老二,竟敢愚弄你大哥,你当大哥傻吗?孩子都随你的名了,还说不是自己的子嗣,怎么?有什么不可难言的吗?”
朱延廷说着便慢慢踱步来到江巧身边,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还别说,这眉眼之间还真有你当初...”朱延廷忽然想起江才已经瞎了,急忙停住话语,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块雕着凤凰的玉佩说道:“来孩子,这是叔的见面礼,相比你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了,我就是他的结拜大哥朱延廷,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这福静山庄来找我。”
江巧笑了笑,却是不敢收这朱延廷的宝玉,江巧毕竟是有钱人家出身,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宝玉不是凡品,无论是玉的品质还是雕工,都是如同锦上添花一般,玉油滑水嫩,能看出主人是尽心的养着的,江巧偷偷看了眼江才,见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能笑着站在原地。
朱延廷明白了,怕是江才不肯让自家女儿拿这宝贝,即使看不见,江才也知道拿出来的必定不是普通的物件,朱延廷回头对着江才说道:“二弟啊,这也是为叔的一片心意,让你家巧儿收下吧。”
江才犹豫半天,点了点头,江巧见江才点头,才慢慢的从朱延廷手中接过玉佩,对着朱延廷行了一礼,朱延廷哈哈大笑着说道:“二弟,你还别说,就从这守礼数懂规矩上,这丫头还真随你,哈哈哈。”笑着走到问青天身旁,用手捏了捏肩膀,又拍了拍后背说道:“既然是二弟的徒弟,与我也便是一家人,这样,我还藏有一个宝物,你绝对喜欢。”说着对着朱珠说道:“去将袖寸拿来。”
朱珠回了声是,便去库房拿袖寸匕首,朱延廷慢慢走回江才身边小声说道:“二弟啊,你这徒弟倒也不错,怎么看起来这么的劳累,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我可和你说啊,做师父的别那么严厉,至少衣服还是要给他弄一身像样的吧。”
江才说道:“大哥,并不是我严厉,只是一路来没来得及,还有,你这么说话,他也听得见。”
朱延廷看了一眼问青天,只见他瞄着房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朱延廷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青天是真的听得到,随即笑了笑,小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些衣服,今日给你送到房里吧。”
问青天假装听不见,但是听朱延廷说话,心里暖暖的,江才知道问青天在假装,咳嗽了一声说道:“问青天,说些什么吧”
问青天笑了笑,拱手对着朱延廷说道:“谢谢大叔。”
朱延廷哈哈笑着,对着江才说道:“你这个徒弟甚是有趣啊,好,好得很啊。”江才陪笑着。
江巧不明白问青天再谢些什么,那个什么袖寸不是没拿来吗?便偷偷问道:“你在谢些什么?”
问青天看了她一眼说道:“嘿嘿,你听不到,听到你也不懂。”问青天的假装神秘让江巧很是厌烦,小声说道:“快说,不然我就把你偷看...”还没说完,问青天直接捂住江巧的嘴,眼睛急眨,笑死,问青天能听到江才和朱延廷的小声说话,他师父江才怎么听不到江巧的小声说话?
“别这样江姐,回去和你说,回去和你说。”问青天满头大汗陪着笑,打着哈哈放下手去,看向江才,只见他脑袋一侧,似是下意识的‘瞥’了自己一眼,冷汗更是不止的冒了出来。
看到自己将问青天拿住,江巧笑着看着他,看他满头是汗的样子,努力的憋着笑,问青天心里可苦了,这件事不会让她念叨一辈子吧?偷偷看去,江巧眉眼带笑,脸泛红光,问青天又想,让她念叨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珠在库房打开三重钥匙的箱子,从中取出一把匕首,匆匆忙忙的回到大堂,朱延廷见朱珠跑着过来,紧忙说道:“阿珠,慢些,那袖寸锋利至极,别被伤到。”
朱珠笑了笑,举起手中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袖寸说道:“阿爹,我才没那么大咧咧的好吗?”
将袖寸交到朱延廷的手中,朱延廷笑着顺手用袖寸划开布,只见布仿佛就是那样一般,布的两边圆滑,一点被划的线头都没有,朱延廷满意的看着袖寸,说道:“青天啊,这袖寸乃是我当初收到的宝贝之一,别看它是匕首,但是他锋利无比,可谓事吹毛可断,而且此匕首常年带着寒气,就算是没有匕首鞘,在炎炎夏日也是冰凉无比,它还不粘铁锈,血也很难附着在上边,实在是一把让人很难挑出毛病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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