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还能安安静静看碎玉琼花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北地已是雪花大如席,朔风劲且哀,北路军与辽东、朔方节度使只能保持僵持的姿态。
靖宁帝没有怪罪,北路的艰难众所周知,梁襄即任后能迅速扭转局势稳定局面逐步向好,已经远超靖宁帝的预期,靖宁帝对梁襄和北路军都进行了嘉奖。
景明月上书请奏将苏杭知府孟长峥调任至北路军,与梁襄一同应对北境形势。靖宁帝认为已近寒冬,战事暂歇,可来年开春再赴北境,恩典孟长峥可回京暂歇。
冬至天亮的格外晚,景明月领着尹燕泥早早出城,今日孟长峥将会抵京。
尹燕泥是个闲不住的,牵着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不是说天没亮就会到吗,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正抱怨着,有马车车队自远方而来,尹燕泥的听觉极为灵敏,仔细去听,人数不少。
将明未明的天际,有旌旗摇动。夜色掩映又离得太远,看不清旗上的字,但见有马车华盖稳步驶来,左右武士护卫皆顶盔掼甲,庄严整齐。
“这……这是孟长峥那厮吗,这么大阵仗?”尹燕泥不敢相信张口闭口衡阳院规的孟长峥才刚入仕,不过是在东海打了几场胜仗,就这么高调了?
“不是孟长峥。”景明月蹙起了眉,将马牵到了路旁,“先随我避让。”
待那队伍走近,景明月和尹燕泥方才看清旌旗上绣着的“桂”字,景明月从士兵的盔甲形制上也确定是桂王车辇无疑。
“原来是桂王。”尹燕泥用胳膊肘杵了杵景明月,“回京过节的?”
景明月紧蹙着眉没有回答尹燕泥的问题,尹燕泥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桂王的车辇倒是没有王公贵族常见的恶劣习气,趾高气昂地让过路行人纷纷避让,但是路人见有车辇由士兵护送,都自觉避开,没有人愿意在年关将至的时候横生什么枝节。
虽然无人大肆宣扬桂王驾临,但有明眼人见到旌旗上的“桂”字,便猜到是桂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不知道的百姓一听是桂王名号,都自觉在一旁跪下,伏地磕头。
景明月下马站在路边,不过是个桂王,自然还不配让已是兵部尚书的景明月下跪,尹燕泥甚至都没将靖宁帝放在眼里,区区桂王又算什么。
景明月知道自己和尹燕泥鹤立鸡群的姿态会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但还是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桂王乘着马车就这样过去算了。
她知道桂王会在年前回到京城,但桂王什么时候回京对景明月来说并不算特别重要的大事,也没有派人仔细盯着,桂王与孟长峥抵京实属凑巧。城门口熙熙攘攘来往人群众多,人多口杂,景明月不想让任何人误会什么。
实际情况常常事与愿违。景明月和尹燕泥傲然独立的姿态,在一堆下跪的人群中实在太过扎眼。马车路过她们的时候,窗帘被一只素手撩开。顾贞见到景明月,眼中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欢喜:“是……是景大人吗?”
“微臣景明月见过桂王、桂王妃。”
顾贞对车内的萧明鼎道:“王爷,是景明月大人!”
萧明鼎掀开车帘,挥去近侍伸出接扶的手臂,直接从马车中直接跳了下来。见到景明月后,爽朗大笑。
冬日里昼夜之间最后一丝的牵扯不清,被萧明鼎的笑声洗涤殆净,有红日霞光自东方而来,映在白雪之上,杲杲明耀。
“景大人,好久不见!”萧明鼎对景明月深施一礼,“本王在桂郡日夜谨记景大人的教诲,不敢怠慢政务,愧对百姓。桂郡一切都在向好,全是大人之功。本王在此替桂郡百姓多谢景大人。”
“微臣愧不敢当。”景明月谦恭有礼中很明确地同萧明鼎划清了界限:“桂郡和乐,是陛下福泽,是王爷勤勉,与微臣没有什么关系。”
截至目前,景明月都没有表露出倾向任何一位藩王的迹象。即使他萧明鼎已让麾下朝臣全力支持景明月改制,景明月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在他的人主动提出于南疆实施东海之策时,仍没有半分表态。
景明月在麒麟择主之路上过于沉得住气了,她有这个耐心等,那他萧明鼎便陪她等。
萧明鼎和顾贞同景明月随意地闲聊了几句,景明月对顾贞的态度比对萧明鼎亲近许多。对待顾贞时,偶尔露出浅淡的笑意,虽然只是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已远胜对待萧明鼎客套之中有意无意的疏离。
“都这么久了,桂王不让跪着的人先站起来吗?”
萧明鼎闻言瞬间紧张起来,这难道也是景明月的试探?萧明鼎知道让百姓跪在道路两侧,只顾与旁人闲聊并非圣主仁君所为,连忙亡羊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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