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子的步步围剿之下,黑子退无可退。
这一局又是景明月赢了。
靖宁帝将掌中来不及下的黑子投回棋笼之中:“爱卿知道朕为什么信你吗?”
“愿闻其详。”
“爱卿无父母,无夫婿,无子女。所有亲故,仅存早已划清界限的河东柳氏。除了大坤,你只能为你自己而活,顶多为了衡阳活着。而衡阳也是大坤的衡阳。大坤上下,没有比你更适合做孤臣的人。”
景明月收棋回笼,露出浅淡的微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靖宁帝对她的信任和对宦官的信任出于同理。
太监无子无后,无论如何祸国殃民、犯上作乱,大坤的江山还姓萧。
而目前的她也无亲无后,甚至没有家族傍身。与宫中宦官的境地何其相似?
在女帝启用女官之时,当时的内阁首辅狄斩秋就坚决要求女官不得与皇室婚嫁,只可为正妻且夫婿不得纳妾,生产之际若不能胜任官职随时可由他人顶替……
在重重严苛的条件下,大坤身居高位的女官多是终生未嫁。而她景明月官拜六部尚书,已取得了大坤女官前所未有的最高官职。
今时今日,她但凡有夫婿子女,靖宁帝都不会如此信她。至于未来——靖宁帝是断定了她舍不下辛苦得来的一切,舍不得衡阳重回朝堂的宏愿,甘心隐退嫁人生子。
这份脆弱至极的信任,建立在一个女子的孤寡之上。
靖宁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景明月,她只能做他的孤臣。倘若生了什么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她也会被毫不犹豫地除去。
“陛下只说对了一半。”景明月将最后一枚棋子投入棋笼,棋盘清空。
苦心孤诣了这么久,如果今日这一步行差踏错,所有费力经营的一切可能顷刻间就会如空荡的棋盘的一般,化为乌有。
但如果这一步不走出去,来日所有的生路都将会被尽数封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能用她一人的置之死地,换将来他们一条生路的可能,未尝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除了大坤,我确实是为我自己活着。但是——我有夫婿。”
靖宁帝的瞳孔骤然紧缩。
关于景明月的一切,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的足够多了。苏敬儒之女,在成康之乱中流离失所后,为衡阳许素衣所救,后凭借天资拜入景阳川门下,成为当今的衡阳书院掌院。
衡阳书院的掌院,一向是举世瞩目的所在。江湖广阔,从来不乏历代衡阳掌院风花雪月的故事。
在顾平君嫁给他之前,景阳川和顾平君之间的佚闻已是天下皆知。而景明月干净得就像昆仑山上的雪,丝毫没有沾染凡尘俗世的烟火,无论是朝野和江湖,关于景明月的风流韵事只字未闻,更遑论婚嫁。
而如今景明月却突然自己声称已有夫婿。
“哦?是何方才俊,能做衡阳首位女掌院的夫婿?”
靖宁帝用颇为好奇的神情,掩饰了眼底汹涌而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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