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心理医生秦就坐在对面的办公椅上，歪着头，撑着下巴，打趣地看着苏桦：“看来，阎王又没收你？” “唉，都说天妒英才，我这么个天才，为什么老天爷不要？”苏桦站在一排书柜前，漫不经心地从中抽出一本经典的书：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随手翻了几页，又给放回去了。她注意到秦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苏桦耸耸肩，“解释”道：“弗洛伊德认为梦境只是我们人类情绪的一个发泄重现，这太狭隘了。” “哦？”秦扬了扬眉毛，似乎很惊讶苏桦对这类学识也有研究，他继续道：“那你的观点呢？” 苏桦一边朝会客沙发上大喇喇地坐下，翘起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的腿，一边轻悠悠地说道：“我们的大脑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储存器，而做梦实际上是我们在睡眠状态下对于信息的筛选过程的一种机制体现……选择应该被记住的，选择应该被遗忘的……通过梦境，让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自身。” “昨晚你做了什么梦？”秦缓缓开口道。 好吧，这个男人，如果不做心理医生的话，也可以考虑去做街头算命先生，生意肯定也很火。 “我梦到自己跳楼了，鲜血流了一地，死相恐怖，我现在想想觉得真有趣，梦里我那么容易就死了，可是现实里，我怎么死，都死不掉。”苏桦放下修长的腿，身子向前倾，玩弄起茶几上的一个兔子形状的茶宠。 “与其说怎么死都死不掉，倒不如说，你的潜意识里，一定是不想死的。”秦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怎么会不想死，你也看到了，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了，我连腕都割了。”苏桦伸出胳膊，撸起袖口，两道深深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像蛇一样绕在她细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腕上。 “你还是活的好好的，不是么？还是在这里跟我聊着天，你若是真想死，真的很想死，你早就死了。”说这话的同时，秦已经来到苏桦的面前，在她的对面座椅上坐了下来。 苏桦近乎投降式地举起手：“好吧，我承认，昨晚是又自杀了，我喝了洁厕液，不过喝了一小半我就喝不下去了，那滋味太难受了，我只能说，我的大脑和身体已经分离了，我的大脑时刻在提醒我我要死，我想死，可是我的身体接受不了。” “别说傻话了，小桦，你是个正常人，你的身体完全可以由大脑支配活动，不要总是把自杀放在嘴边囔囔，你要是真想死，那就死得彻底点。”秦突然一改温和的口气，严厉道。 “我要是真的想死，真的很想，就能死得彻底点么？” “你看，你又诡辩了。”秦无奈地摇着头。 “我诡辩？好吧，我无话可说。”苏桦突然觉得她这趟是来错了，不知道今天秦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她决定离开这里，于是苏桦放下兔子茶宠，撇了撇嘴，站起身。 “会诊的钱下次给你吧。” “那你怎么能保证下次就会有钱给我？”秦好笑地说道。 苏桦却受不了他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她抿起嘴，白了他一眼：“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你放心好了。”苏桦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一肚子火的地方。 “开个玩笑，干嘛这么生气，想死之人不应该这么斤斤计较的，小桦。” 苏桦忍住想要抽他的冲动，努力装出一副我不跟一般人计较的姿态，故态复萌地回道：“不好意思吆，今天我要给你打差评了，十分抱歉；再见。”她歪着头，向他挥了挥手以示道别。 当苏桦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秦的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桦……放过自己……重新开始生活吧。” 最后几个字是停顿了一下才说出来的，苏桦没有做声，迈开腿，头也不回地离开诊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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