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赵衍的声音，不知是在对谁吼，“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赵衍的声音有些大，难掩的怒气吓得顾寒动都不敢动，怕赵衍会发现她。　　虽然各种传言里赵衍都很是一副吊炸天的样子，没人敢惹赵衍，就算很混的男生看到赵衍都有所收敛，前两个月，一个看不惯赵衍的初三男生趁着放假在校外带着几个人找赵衍的麻烦，被赵衍一个人给全部揍得鼻青眼肿，而找事的那个男生直接进了医院，听说脑袋上缝了十几针。因为是校外发生的，那几个男生也不敢告诉学校，老师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却没有处分他们，只是这两个月都加强了安全教育，班会上孙老师也反复强调不许校外约架，一经发现立即记过，严重者留校察看甚至开除。　　顾寒记得那段时间，赵衍手上都缠着绷带，起初几天，绷带上还有渗出来的血迹，过了半个月赵衍才取掉绷带，手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丑陋伤疤。　　可在顾寒和胡阳她们眼里，赵衍并没有传言里那么可怖，赵衍虽然还是很拽，但是对他们并没有多过分，顶多算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暴躁少年，处于叛逆期的少年都这样不是吗？顾寒的姐姐近来也十分叛逆，顾寒并不觉得赵衍有多可怕，可现在赵衍暴怒的声音有点吓到顾寒了。　　顾寒来不及反应，赵衍愤怒的声音又传来，“你他妈少废话，你不去，行，老子明天就回来废了你，你以为赵天阙真能护得住你？一个贱种而已。还他妈真当自己是皇太子了！”　　说完，赵衍直接挂了电话，手死死的捏住手机，像是要把它直接捏碎，赵衍强压着怒气，身子崩的很紧，有些颤抖，过了两秒，赵衍狠狠的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顾寒缩在众多箱子里面，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吓得抖了抖，心里想着赵衍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一拳下去，赵衍的拳头都破了，手背上裂了几道口，鲜血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滴落在地上，赵衍看也没看，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那头是一道虚弱温柔的女声，“小衍？”赵衍应了声，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狂风暴雨般的愤怒，平静中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温和，“嗯，妈，是我。”　　赵衍妈妈清了清嗓子，努力的尽量轻快的开口，“没上课吗？怎么这个时间给妈妈打电话了？”赵衍听得出妈妈装作没事的声音，他眼神微黯，“嗯，现在是新闻联播时间，我没看，想给你打个电话。”赵衍声音染上了些嘶哑，像是头受了委屈的小兽在呜咽。　　赵衍妈妈心头一紧，“小衍，你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赵衍笑了笑，“妈，你想多了，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欺负我。”赵衍妈妈一听，倒是叹了口气。　　儿子小时候还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孩子，成绩也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要不是出了那事，也不至于性情大变至如此，小学五六年级成天就是打架，就算受了伤也不说，自己受着，在家也是跟他爸吵，最后都不怎么回家了，还惹得他爸一巴掌打了他，就是那一巴掌，赵衍直接从家里搬了出去，也不留在市里读书了，宁愿转到赵衍妈妈老家那个偏远的县里去。　　离得远了，家里更是管不住他，赵衍妈妈也没多想儿子成一个死读书的呆子，叛逆期的少年打架也是常事，就是担心赵衍一个人在这边没人看顾，冻了病了受伤了也没人照顾，这孩子又是个犟的，绝不会说出来让她知道。　　赵衍妈妈撇开这些，转而道：“最近过的怎么样？还是请个保姆吧？你放假回去休息的时候也好有个人照顾你，你还在长身体，别老是在外面吃，没什么营养。”赵衍垂着头，“不用，我一个月总的也就放六天假，我就愿意一个人呆着，不用保姆，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视频。妈……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赵衍妈妈只好依着赵衍，“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家当然过的好着呀，你爸爸也对我很好，没有出去拈花惹草的，每天除了上班，应酬都带着我，就是我这几天有点懒了不想去，打算跟你白阿姨她们约着出去旅游几天，等妈妈回来过来看你吧？”　　以前赵衍妈妈也说赵衍放假就让他回市里，赵衍不愿意，只好又说那放假的时候妈妈到县里来陪他，赵衍还是不愿意，只寒暑假回市里。赵衍妈妈也不敢逼着孩子，本来孩子心思就重，别把孩子逼得再也不回家了。　　赵衍看着铁栏门外面已经黑了的天，暗沉沉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妈妈现在躺在医院里，却怕他担心，在电话里骗他说自己过得很好，说跟阿姨出去旅游，其实就是养病。赵衍闭了闭眼，“嗯，你来吧，给我带点夏天的衣服过来。”　　赵衍妈妈惊喜的赶紧应下来，赵衍听得出妈妈已经疲惫极了却还强撑着，舍不得挂断，他握紧拳头，本来已经渐渐凝固的伤口又被撑开，血滴顺着手指缓缓流下来，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了，妈，我挂了，要上课了，你好好休息。”赵衍不等妈妈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要是等着妈妈挂电话，估计得一直等到那边电话没电。赵衍一手握着电话，慢慢蹲下来，受伤的那只手捂住眼睛，在这个没人来的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顾寒一直蹲在箱子堆里，赵衍的声音不大不小，她正好听了个清楚，安静的阁楼里听得到赵衍压抑的哭泣，顾寒不停地回忆着赵衍的一切，学校里的流言、暴怒的电话、愤怒的拳头、跟妈妈通话时的温柔……　　顾寒突然觉得，也许赵衍并不是她们想象的样子，就像顾寒自己，也不是同学们认为的孤僻。有同学说顾寒木讷、高冷，但是顾寒自己知道，她是不敢像别的同学那样肆意妄为，她不可以惹祸，家里承担不起；她不敢跟其他同学走的太近，聊太多家里的事，她的家一团糟，根本无法开口。顾寒的家庭和童年造就了现在的她，而这样别人只会以为是顾寒这个人孤僻，只有徐巧跟顾寒关系近一些，可顾寒也从来没对徐巧谈过家里事。　　顾寒的呼吸放的很轻，怕赵衍发现有人在，那么骄傲那么拽的赵衍怎么会允许有人看到他的伤口？顾寒自己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那不是丢不丢脸，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窥视到的隐私，若是被被人看到，无所遁形的难堪会毁了这个人。　　赵衍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顾寒的腿都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了，顾寒无声的苦笑，胃疼也渐渐消了，只是还有些胀得难受。不高不低的脚步声从小楼梯上传下来，顾寒松了口气，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赵衍终于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