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还是坐在那张床上,狄元仍旧坐在对面白眼瞪着他。

“宋公子,元儿的父亲死得早,元儿由小妇人含辛茹苦一手带大,如今家里多了公子,其实也就多一张吃饭的嘴,倒也无妨,只是公子要作践自己,小妇人不得不花上一整天将衣裳去味洗净,一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小妇人不做工,家里就会揭不开锅了。”

狄柳氏把晒好的一套里衣叠好放在床头,哀叹一声。

“公子的衣服是小妇人亡夫生前所穿,好像合身,但衣服也不多,公子作践自己若是频繁,恐怕也要不够换洗,怕公子再想不开,小妇人已经擅作主张,叫陈阿哥将粪坑填了。”

宋轶急忙抬头,问:“粪坑填了?”

狄柳氏点头。

宋轶浑身泄了气,瘫倒在了床上。

狄柳氏又叹一声,说:“元儿对外说,公子是我们家的远亲,小妇人还记得上次公子自说年纪二十六,比元儿大上十岁,那就算作我一个远房表弟,当个元儿的舅舅吧。”

“娘,我跟里正老爷说他是我表哥!”狄元不服气地说。

狄柳氏笑笑:“为娘也不过三十二,当不了宋公子的长辈,你下次就对外说,你记错了,他是你表舅。”

“凭什么!”狄元忿忿地说,“他是个傻子!”

“元儿,不许胡说!”

“娘!”

……

狄元还在和狄柳氏争论,宋轶的魂已经去象外跑了一遭,他回忆起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身边的亲朋,甚至是学过的知识和破获的案件,只是那个带他来到这里的粪坑已经消失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他还是不甘心,可他不得不甘心。

眼泪不经意地从他的眼眶中溢出,他已经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他顾不得身边有其他人,抓了被子,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了起来,终于闷声地嚎啕。

狄柳氏和狄元被吓了一跳,狄柳氏以为是狄元的羞辱和恶语让宋轶不堪,急忙让狄元道歉,狄元也听话,一声声道歉,一声声喊着“表舅”,可宋轶还在哭,哭得稀里哗啦,直到门外又是一阵骚动。

“又、又发现一个死人!”

宋轶猛得掀开被子,将眼泪一抹,正准备穿上鞋子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宋轶垂下头,满脸失落,但哭倒是止住了。

狄柳氏松了口气,狄元趁机就往外跑。

“娘,你照顾表舅,我出去瞧瞧!”

“元儿,小心点,别惹事!”狄柳氏关照一声,又叹口气,才缓缓对宋轶说,“宋公子莫怪,元儿就是这副样子,方才说公子的话,公子也别当真,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而已。”

说话的时候,狄柳氏起身走到宋轶面前,将他的手抬起,用自己的手在手臂上丈量。

“亡夫的衣服虽然合身,但终究是旧物件,等过两天小妇人拿了工钱,就去买块布,给公子重新做一套衣裳。”

宋轶全身一怔,一股暖意流遍全身,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正认真为自己量体的寡妇,算不上绝色,但五官端正,样貌清秀,颇有几分姿色,再加上她的温柔,他甚至在一瞬间有一种以为自己和她本就是家人的错觉。

自己突然的出现,一定带给这个本就过着清贫日子的家庭不小的麻烦,可眼前这个女人非但不计较,还愿意将自己接纳为亲人,太过质朴,太过善良。

宋轶忽然在想,或许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是一种幸运,毕竟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表、表姐?”

狄柳氏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笑容,急忙应一声:“哎!表弟!”

宋轶强颜着笑了声,说:“我不是傻子。”

狄柳氏点点头:“姐知道。”

“娘!胡三叔也被人杀了!”狄元跑进来的时候看见宋轶,很不配合地又说了句,“呦,傻子,你现在看着挺正常!”

听闻“胡三叔”也被人杀害,狄柳氏露出哀情,但听狄元又喊宋轶傻子,急忙劝说:“元儿,要喊表舅!”

狄元这次可没听话。

宋轶也不在意,只是问狄元:“胡三叔是谁?”鲜xian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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