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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清小时候读故事书,最怕见到这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心就开始揪紧,知道往下看,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也暗暗会感谢写书人的过渡,让读者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呢?人们没有办法未卜先知,不可能有过渡有准备有预警,会是什么反应?我们以为不同的人不同的场景会千差万别,弗洛伊德的心理防御功能中的“否定”给出了正确的标准答案:人们会不相信,或者是拒绝相信。
杨玉清记得当初学习这个心理理论的时候,其实是不以为然的,为了让自己加深印象,刻意联想回忆泡沫剧的剧情:确诊癌症,当事人当场的反应都会说一句话“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于是笑笑,牢记了这个知识点。
事隔多年,那个晚上,那个打碎了她整个前半生的岁月静好,突如其来的晚上,杨玉清不断闪回那个场景,不断怀疑那是不是真的。
那晚,杨玉清坐在办公室,泪如雨下。
刚刚,在家里,一切都和每天一样,正值暑假,孩子王跳跳去了外公家。下了班,杨玉清去买了菜,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公公婆婆大伯一家三口外加二个长住在娘家的姑姑。换做别人,应该早就怨气冲天了,自己要上班,虽是闲职,也是在工作的,完了还要伺候一大家子寄居的,天天游手好闲,搬弄是非,只指望着王永富一根顶梁柱。
干活,杨玉清倒无怨言。尤其去菜市场买菜,杨玉清甚至是欢天喜地的。王永富偶尔也会说:“别的女人是天天做美容,逛商场,你倒好,逛菜市场倒逛得比商场还带劲。”
杨玉清笑笑,不做声。她也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一进菜市场,那些绿油油的青菜,新鲜香甜的瓜果,还有五颜六色的蔬菜,总是让她无比舒爽。那些吆喝的叫卖声,拥挤嘈杂的人潮,斤斤计较的讨价还价,这种市井气,让她觉得踏实。
至于和那一大家子的相处,杨玉清也自有办法:惹不起躲得起。常常找机会带着儿子,或者自己出去躲清静。
王永富和往常一样,晚饭后回来。把正在洗碗的杨玉清叫到房间,“你看看这个。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走了。有些狼狈逃窜的意思,不容她说些什么。当时,杨玉清还奇怪,这人今天怎么了?一看他留下的那张纸写着“离婚协议书”,瞬间脑袋懵了,晴天霹雳一样,没有半点征兆。
房子里都是人,王家的人,一刹那,杨玉清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个外人,在这座房子里。她呆在房间,不知道如何出门,只觉得心“砰砰”跳得厉害,几近让她眩晕。在床上躺一会,又躺不住,浑身毛燥,快要窒息,再也呆不下去。
她没有地方可去。
她来到了办公室,暑假中的学校,黑咕隆冬,荒无一人。摸索钥匙,开门,开灯,坐下,这才发现脑海中一直徘徊着的一个念头是: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那么多人离婚,为什么是我?
杨玉清的底气是有缘故的。论才,她和王永富都是大学生,文化素质相当;论貌,她当年是小镇远近闻名、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美女,追求者排了两条街;论财,她家境殷实,父亲很早就下海做生意,曾一度是小镇上的首富。而王永富,家里世世代代是农民,土里扒食,好不容易供出了一个大学生。论感情基础,当年王永富苦苦追求,两个人情投意合,杨玉清不顾爸爸锁房门、强行送到外地远房亲戚的拦阻,几乎上演了罗米欧与朱丽叶的剧情,终于嫁给了王永富。
除了和王永富有情,样样条件优越,杨玉清对他也有恩。王永富的第一桶金来自于杨玉清娘家的支持,才让他有了创业的基础,事业顺风顺水,生意越做越大,到今天,也算是一个城区数得着的小土豪,至少,有了小成功人士的标配:二辆路虎,三套别墅,企业年纯利润几百万。
人祸,其实往往不是真的无迹可寻。尤其,女人对感情的变故总有本能的直觉。只是,或许是底气太足,或许是太平盛世过久了,杨玉清缺乏这样的敏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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