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地神院有些不太平。

每一个人的心头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暗云,跟头顶的天空一般阴沉。

虽天色尚早,但天地神院中的氛围却有些昏暗,带着几许日落黄昏时分的迟暮感觉。

边之唯自人神宫殿离开的时候,看了眼突变的天色,沉静着摇了摇头,便回到了藏书楼的高阁之中。

他仰望着藏书阁第七层处那扇古老而神秘的大门,感受着其间玄而又玄的气息,心中情绪莫名。

一想到月神允诺自己,等妖族的事情结束之后便让自己进去藏书楼第七层读三天书,他便止不住的激动兴奋。

困于五境合道境多年,始终无法突破,而周例外却早已悄悄入了半神之境,无论是在神院的地位,还是自身的实力上都稳稳压了自己一头。

每每心念至此,他便有些不甘和恼怒。

如今终于有了这次进入藏书楼第七层的机会,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把握,争取找到破境弄神的契机。

若是能直接成就人神之位那是最好,若是不能的话,那便先修成半神之身也行,至少,不能在周例外面前低他一等。

而在仰望许久之后,他将目光缓缓收回,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召集了神院的所有五境书官。

所有人分两队出发,一队去向江边,在那里等候命令,随时汇报江心湖畔间的情况,并且监察人间诛妖联盟的行程动向。

另一队则分布于神院教习处的周围,盯着那些教习和学生,以防周例外又有什么不守规矩的安排。

虽然七位人神隐晦的表现出了对周例外的偏袒,并且希望边之唯不要再去找周例外的麻烦,甚至以进藏书楼第七层修行三天的允诺来对边之唯进行安抚。

但是这位藏书楼的管事人心胸并不似自己说的那般宽广,他和周例外的多年恩怨也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解除。

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到周例外的破绽和把柄,然后逐步将其击溃。

他知道一点点小罪状并不足以让七位人神对周例外生出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是若这些小罪状的数量足够多,日积月累下来,便足以凝结成一条长长的,一点就着的导火索,最终,只要周例外再有半点不合规矩的行为,或是不合人神心意的做法,那根导火索必然就会被人神的些许火气给点着,然后将周例外炸个粉身碎骨。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许多年的图谋。

但是边之唯不在乎。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早已习惯。

只要自己的隐忍最终能有回报,他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暗云掩映下的藏书楼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深黑的色调,看上去神秘且庄重。

边之唯就这样静静立于高阁一角,目光深沉,嘴角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而与此同时,藏书楼的天才小书童仍在江边等待阿刁的出现。

他身在沙石之间,心去去向了无边江浪之中。

若不是人神的禁令中明确表示不准任何人往江底而去,只怕现在的白夜行早已经纵身而入,去看看阿刁此刻是否就藏在江底深处了。

闲来无聊时,他掌心间的那片血色潮汐疯狂涌动,与漫天惊起的水元力开始做起了无休止的缠斗。

于是暗沉的天色之下,隔开数里的距离,很多人都看到了江心湖畔处的半空之间,出现了一片血色和白芒交织而成的云幕,其间水汽弥漫,又有风啸聚集,隐约间还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杀伐之意。

是为不凡。

今日当值的仍是暗夜六号,他镇守大江之时,自然也看到了暗空下的异象。

他第一时间便过去探明情况,等他看到身形瘦弱的白夜行竟然能挥洒出如此狂暴冷厉的掌劲时,不由暗暗心惊。

心想不知是神院内谁家的传人?

若不是暗夜军团的人轻易不在人前显露身份,只怕现在的暗夜六号当即就要去会一会白夜行,告诉他世界的险恶了。

而白夜行在等待的那段时间内,白衣杀神卓星辰也曾来找过他两回。

这两位可以说是天地神院中最优秀的少年,他们关系一向很不错,经常一起历练修行......白夜行重伤的那段时间,卓星辰还经常去探望,甚至曾立誓要在玄武榜之战中斩杀阿刁,为白夜行报仇,可惜最终未能如愿。

如今听说白夜行在江边等待阿刁的出现,要报最初的一刀之仇。

卓星辰当然义不容辞要来助阵。

且不论白夜行和阿刁的恩怨,玄武榜之战中,卓星辰也和阿刁留下了过节,如今新仇旧恨放在一起,是该好好算算了。

只可惜等了许久阿刁都不曾出现,卓星辰心有不耐,中途便离开了一趟,后又来过一次,见阿刁还是没出现,一怒之下直接一拳劈向了大江之内,直接将江面数丈范围内的水元力一扫而空。

随后朝着天边骂了一声孬种,便再次离去。

而始终藏于暗影中的暗夜六号自然看到了卓星辰那一拳,心中愈发震惊。

心想这天地神院中的年轻后生怎么一个比一个猛?

这白衣少年又是谁家的?

无人回话,江水之间只有隐隐波涛声在耳边回荡。

......

......

天边的阴云愈发浓厚的时候,周例外的心情似此时的天色一般糟糕。

那些普通的教习和学生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家的周教习自昨夜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教习处的学堂内,没有再出来过。

某几位资格老些的教习们担心他出事,便打算敲门进去看看。

可是隔门询问的那一刻,却被周例外不容质疑的拒绝声逼退。

考虑到神院如今的形势比较复杂,想来周教习应该是心有疲累,所以不想被人打扰,才将自己关在学堂内休息。

于是那些教习和学生们纷纷退下,并对外宣称周教习三天内不见人,不授课。

不准任何人前来骚扰。

哪怕是七位人神传见,也要等到通传之后,得到周例外的许可才行。

此等行径大有对人神不敬之嫌,隐有人怨。

尤其是边之唯,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日便在藏书楼的高阁之间对着教习处所在的方向破口大骂。

骂周例外不知尊卑,不懂人情世故,不把七位人神放在眼里,应该被关在江底深处好好反省才对。

每个人都知道边之唯和周例外之间有着数不清的恩怨,所以对于他的谩骂人们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而当那些话传到人神那里之后,七位人神也都只是轻轻一笑,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反而是替周例外解释,说他是因为操持神院公务以至于太过于劳心,多休息休息也是应该。

这番话传到众人耳中,除了颂扬人神的胸怀宽广以外,更是让周例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能够同时得到七位人神这般赏识和理解的,放眼整座天地神院,大概也只有一个周例外了吧。

只是无论是边之唯的谩骂,还是诸多人怨,或是人神的宽心理解,周例外都没有时间去理会。

也没有时间去做过多的解释。

他现在的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三日之后的抉择之上。

是按照计划带阿刁进入江底,继续救唐青出来,还是劝说阿刁就此放弃?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没那么容易。

周例外陷入两难境地,心情愈发沉重。

此时早已紧闭的教习处学堂内,一盏橘黄色的烛火正在散发出一幕柔和的光亮,照亮着堂内靠窗而立的两个身影。

周例外眼神依旧沉稳肃穆,表情带着几分凝重,提笔的那只手更是握得很紧,此刻的他,眉眼之间暗藏着一抹愁绪,似是心事重重。

在他身边不远,背刀而立的阿刁收敛了往日里的不羁心性,整张脸似是一块冰冻的石头,又冷又硬,看不出半点人情味。

他头顶的笠帽遮住了自己的双眸,只在眼角之下露出了一丝清冷的余光,看上去沉静且坚韧。

两个人在学堂内沉静了很长时间,直到窗外的暗云愈发浓厚,黑压压的朝着天地神院中笼罩过来的那一刻,周例外这才抬起双眼,然后问道:“你确定自己过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

阿刁双臂环绕,身子稍稍倾斜,依在了窗边,他低下头,那顶笠帽下压的更加厉害,几乎已经将他的双眸全部遮住,让他看上去多出了几分陌生的沉重感。

阿刁说道:“你应该要相信我现在的实力,只要我不想被人看见,那就绝对没人能看见......当然,七位人神除外。”

言语之间带着无比强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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