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眼中刀光闪烁不休,似是比此间阳光还要璀璨耀眼。
握在右手中的那把古刀仍没有出鞘,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白夜行将双掌缓缓放下,风沙卷起杀气呼啸而起,将江水之间的浪涛全部压下,似垂落的天幕一般去向了阿刁的头顶。
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他很快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傲自大。”
阿刁摇了摇头,说道:“当一个人的实力足够强大时,他说的那些话就不能被称之为骄傲自大,而应该是有底气,有信心。”
白夜行紧紧盯着阿刁,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原以为阿刁是在装腔作势,想要利用言语来麻醉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后再伺机逃走。
可是时至此时,他发现阿刁所表现出来的嘲讽之意是那般的明显,很是真实,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而他之所以不拔刀,似乎也并不是想要逃避战斗,而是觉得面对自己时,他根本不需要拔刀。
当这个念头刚刚在白夜行脑海中升起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夜行将所有心绪抛开,他问道:“你似乎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打赢我。”
这是个简单的陈述句,但是却带着极大的疑问。
阿刁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有些没所谓的说道:“打赢你,是件很难的事情吗?又不是没赢过。”
一句话将话题堵死。
白夜行强忍着怒气和杀意,他终于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让他有着痛苦记忆的话题,同时也明白在斗嘴摆谱这方面,应该没人能赢得了眼前的这位提刀少年。
所以他决定直接动手。
没有任何征兆,悬于阿刁头顶的那片风沙终于不再低调,突然开始剧烈涌动起来,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意,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阿刁呼啸而去。
那片风沙离阿刁不过数丈的距离,加上速度极快,所以瞬息之间便落到了阿刁身前。
可是阿刁却连看也不看,甚至连手中的古刀都没有抬起。
只在风沙快要触碰到他的发梢的那一刻,他才稍稍抬起了头,双瞳中的璀璨刀光变得愈发灿烈,然后去向了风沙之间,只是惊亮了一瞬,便将所有风沙完全消融,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不远处的白夜行默然愣住,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似是正在承受着某种难以承受之重。
刚才刀光惊亮而起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双目在刹那间被刀光刺痛,有了短暂的失明,什么也看不见,神识也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给切断,无法感知到周围的任何存在。
虽然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却发现自己已经再无法感知到掌心风沙的存在。
就连那一片血色潮汐都似乎减缓了流动的速度,其间的力量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
惊恐万分的白夜行猛然抬起了头,瞳孔中倒射出两道冷厉寒光,直直的照向了阿刁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的双掌很快抬起,即便风沙已退,血潮力量变弱,但是凭借四境镇魂巅峰的可怕掌劲,他依然保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他知道此时不能弱了胆气,更不能有任何犹豫,他必须在对方的刀势尚未完全起来之前将其彻底击败。
所以在他的双掌抬起之后,一道凛冽袭人的狂暴掌劲便很快兴起,下一刻,白夜行便准备携掌劲而动,将其轰在阿刁的心口。
可是他的左脚刚刚迈开,右脚却没能跟上,而是留在了原地。
那道本欲呼啸而起的掌劲自然也停滞下来。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发现阿刁已经消失不见。
不仅是身影不见,就连身上的气息,神识,甚至是环绕此间的那片刀意,都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正前方的江水来回涌荡,在风中兴起几朵白色的浪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可是白夜行的心神却在此时紧绷起来,像是有莫大的恐惧萦绕在心头。
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了种后悔的感觉。
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下死手,而是给了阿刁喘息的时间。
以至于现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江水之间,无比沉重。
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迈步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
停滞的掌劲仍在此间呼啸,似乎是在寻找下一个落掌的时间。
阳光依旧灿烈。
风声仍在吹动。
一段时间的沉静过后,白夜行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催动掌劲对着大江四周进行无差别攻击,将消失的阿刁逼出来。
可阿刁的声音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原想着你还能给我点惊喜,可没想到,就这?”
白夜行冷眼凝神,将所有情绪收回,不理会阿刁言语间的嘲讽,双掌瞬间探出,可怕的掌劲卷起风雷之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轰了过去。
如果他感知的没错的话,这一掌就算无法伤到阿刁,至少也能将他于虚空之间逼出来。
可很快,当这一掌完完整整的落在了江水之间,直接让前方的水势分成两半的时候,白夜行知道还是自己错了。
能让江水断开的掌劲,威力自然很恐怖。
可是这样恐怖的掌劲却没能找到那个提刀的乖张少年,那便等于是落了空。
落空的掌劲,就算再强,也无法改变战斗的局势。
所以在这一掌落空之后,白夜行的心中便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无力感。
他有些呆滞的感知着前方缓缓弥散的掌劲,以及重新聚拢的江水,突然有了短暂的失神。
也就是在这一刻,本已消散的那片刀光突然又再次出现在江水之间,将洒落至此的漫天阳光尽皆掩盖。
白夜行的的眼神在刀光之下微微眯起,似是觉得有些刺目。
他稍稍侧过头,不想与那片刀光进行直视。
可是刚刚转眼的那一刻,他发现阿刁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自己身前丈许之地。
眼神清亮,嘴角带笑,身上的气息玄妙莫名,带着无与伦比的可怕刀意。
白夜行心中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双掌,想要将其横在自己的胸前,可是阿刁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把古刀虽未出鞘,但是黑金刀鞘却在漫天光色之间闪过了一丝幽暗的光晕,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随后就在阿刁很是邪魅的笑意之中,就在白夜行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阿刁的右手猛然下落,将那把古刀连刀带鞘一起抽在了白夜行的右侧脸庞上。
一击过后,阿刁潇洒落于江面。
左手稳住昏睡的唐青,右手将古刀牢牢握住,身周刀光环绕,刀意不止,大有一种谁与争锋的豪迈之感。
白夜行则很是凄惨的倒飞而起,那一击虽未曾伤到他的根本,却将他双掌之间的可怕掌劲拍的七零八落,再不复之前的威势。
他的右侧脸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瞬间便鼓成了一个巨大的红包,看上去极度不协调。
而很快,他便无比狼狈的坠落于江水之间。
顺着水势之间的白色浪花一路往后急退,身形很快便被激起的滔天巨浪所吞噬......等到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半跪于很远处的水势之间沉沉呼吸时,这位来自藏书楼的天才小书童的眼眸间早已不复最初的骄傲和冷漠,一股惨然和不可置信的神色将他的双眸死死环绕。
隔着如此远的水势望向阿刁的时候,他的瞳孔深处更是带上了一层深深的恐惧感。
刀势未出,只以刀鞘随意一击,便将四境镇魂巅峰的自己彻底击退,并且短时间内无法再战,这阿刁的实力究竟增长到了何种境地?
难不成他已破境合道了不成?
心念至此,白夜行强忍着右侧脸颊的疼痛感,有些艰难的于江水之间直起身子。
他沉默了片刻,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发现远处的阿刁突然再次暴走,只是瞬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
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那张满是玩味笑意的面容,白夜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强行镇定着心神,问道:“你想干嘛?”
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倒还算是坚定。
只是问出的话却有些不合他的身份,以及此前的强硬态度。
阿刁直起身子,微昂着脑袋,有些好笑的看着白夜行,没有回话,只是笑着说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白夜行怔怔的看着阿刁,片刻之后,他的眉眼之间出现了一丝颓然之色。
他沉声问道:“我应该是什么风格?刚强不屈?死战到底?然后化作一个冰冷的尸体被这条大江给淹没?”
阿刁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确实应该这样。”
白夜行深深看了一眼阿刁,没有去接这句话。
这家伙总是能把天聊死,让自己无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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