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伍长战战兢兢的站在身前,波才气不打一处,一把将案桌掀翻在地,犹自恨恨不平,又将地上的酒樽踩上两脚,这才稍稍平息转向伍长道:“还有什么事情,你接着说下去!”

“颖阴与鄢陵守军在何仪、何曼的攻击下已土崩瓦解,我军已占领颖阴和鄢陵两县。另外,俱属下侦知,王黎乃是皇甫老儿所定之女婿。”

波才点了点头,起身踱步走到地图前,指着颖阴和鄢陵两地点了点头,朝着另一座中的头目说道:“黄邵,看来我们得加把劲了,如今颖阴和鄢陵已经打通,一旦拿下长社,我东路十万大军便能剑指邺城,与天公将军他们合兵一处了。

届时,数十万义军对雒阳形成合围之势,进可攻,退可守,天下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那王黎还管吗?”黄邵颔首问道。

波才摇了摇头,一拳砸在地图上,眼角狰狞:“很明显,长社被围,我军破城指日可待,皇甫老儿是怕他那宝贝女儿当了寡妇,这才让王贼领头前往雒阳搬救兵,这次算是便宜这个狗贼了。

即日起,我们俩各领一军,昼夜轮换不停攻城,他大汉的士兵就是铁打的,老子手下的儿郎就是泥捏的不成?老子就不信老子东路十万精兵不能赶在雒阳贼军到来之前拿不下长社!”

“另外,告诉兄弟们,长社城破之日,纵兵三日!”

波才踢了伍长一脚,和黄邵并肩走到帐前,瞪着长社方向,嘴角带着残忍和讥笑。

……

五月初的飞云浦已是蛙的海洋,睡了一个冬天的青蛙开始苏醒,成群结队的跳出水塘田间,在荷叶上、草丛中呼朋唤友,此起彼伏。

虽没有蝉,也没有鸟,但青蛙的鸣唱同样使人感觉到夜晚的幽静,昏昏欲睡。整个东路黄巾大营除了值守和巡逻的士兵,征战了一天的士兵早已褪去冰冷的衣甲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营中沉沉入睡。

已过子时,一轮上弦月遥遥挂在天空,冷冷的注视着大地。

王黎没有注视大地,只是注视着东路黄巾的大营。数百座白色的帐篷散落在长社城下,犹如无数的明珠遗失在草原之上。

但是很遗憾,过不了一会,这些帐篷就将化为乌有,明珠也只能蒙尘。

忽地,吉宏从身侧的灌木丛冒了出来,打断了王黎的思路:“德玉,情况如何?”

“依草扎寨连绵不断实乃兵家之大忌也。这波才身为十万大军统帅,看似勇猛狡诈,却豪无半分军事素养,这张角用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敢恭维。”

王黎没好气的白了吉宏一眼,扯了一根狗尾草衔在嘴中接着说道,“黄巾众贼俱已入睡,只有部分巡逻士兵来回走动。而此地距黄巾大营不过三五百米,我等数息间或可便至。”

“那为何还不行动?可是担心惊动了巡逻士兵,打草惊蛇?”

“无他,等风罢了!”王黎叹了口气,拉着赵云、吉宏、傅燮等人坐下围成一团,“等待总是令人心焦,也不知大帅那边如今怎样了?是否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傅燮傲然一笑,说道:“德玉何须担心大帅,大帅与卢中郎将和朱中郎将相比,虽无二人九江及交州之战绩。但傅某却敢说,大帅才是我朝领军第一人。

傅某从军二十余载,曾先后与诸郡太守、刺史及校尉共事,就未曾见过如大帅这等文韬武略多谋善断之士。”

傅燮,字幼起,后更为南容。年少时求学雒阳,师从当时的太尉刘宽。光和七年,黄巾起义爆发,朝廷征召入伍随军出征,官拜护军司马,曾先后多次出任军中官职,深通军机谋略。

王黎点了点头,听傅燮继续说道:“北地白草黄沙,人烟稀少,临西羌,近大漠,条件不是一般的差。大帅也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几次小小的战役就打得西羌、胡人畏之若虎,不敢窥探。而北地,如今也成为一处塞外的小江南矣。

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只是因为所缴获的军资都被大帅拿来安抚北地百姓,且每次战役斩首数也并不太多,大帅的功绩这才不为朝野广知而已。”

皇甫嵩本就东汉名将,其军事才华王黎自知差了好几条街道,根本就不敢与其相比,甚至都不敢望其项背。

可是,如今皇甫嵩也算是自己的老泰山,又怎能不关心呢?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吧。经傅燮一提醒,王黎顿时醒悟过来,还未不及言语,却见傅燮长髯微动,衣裾飘飘,身旁的树叶簌簌直响响。

咦,起风了?

王黎霍然站起来,感受着这天地的幽灵在耳边游荡,一颗心顿时滚烫起来。

五月的风虽还有些凉意,可再寒的风又怎么能够平复王黎那颗火热的心?

自己即将改变天下大局,虽然这大局来源于皇甫嵩的布局,虽然这大局看上去并不美好甚至非常残忍。

但,王黎很清楚要想活更多人的命,要想未来不会再出现五胡乱华的悲惨局面,自己就只能抓住每一个机会,将自己及更多的百姓未来的命运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哪怕千百年以后被后人冠之以“屠夫”的称谓!

眼神中的犹豫不决和黯然悄然而逝,重现眼睑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望,以及对未来行动中火中取栗、刀尖上跳舞的坚定。

王黎徐徐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拳头倏地往下一砸。

“砰”的一声,春雷炸响,一簇黄色的烟花在灌木丛中腾地而起,星火四溅,宛若一朵硕大的太阳花,缓缓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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