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一计半渡而击未能尽全功,夏侯渊已经在河岸站稳脚跟,曹操将那大手一挥,万军齐出,百舸竞渡,很快便站在了濮水河岸的另一侧。

濮水和依旧滔滔,河面上却是大战后残留下的残舟、舢板以及带着鲜血和利箭在波涛中起起伏伏的袍泽遗骸。

“短歌声断银壶缺,常记当年烈士吟。听说王德玉兵下长安后在长安城郊起了一座高塔,名曰烈士塔,祭奠所有为国捐躯的勇士?仲德,待我等定下中原,也在此处起一座烈士桥吧!”

看着河面飘零的尸骸和殷红的血色,曹操扼腕叹息,朝程昱交待了一句,转向身前的斥候。

“启禀主公,前方密林中并无吕布伏兵!”

“启禀主公,前方密林中掩藏了些许绊马索和陷阱,已被我等悉数毁去!”

曹操本就是用兵大家,又岂能再犯冒进的错误?听着斥候接二连三的汇报,曹操向夏侯渊等人点了点头,四万大军重振旗鼓沿着吕布一行人的足迹一路追逐而去。

过了密林,又行了十数里,刚刚转过小丘,便见一座县城巍巍耸立在前方数里外,赫然正是济阴郡最北的城池离狐。

离狐,西汉时置县。《太平寰宇记》中曾记载:旧传初置县在濮水南,常为神狐所穿穴,遂移(城)濮水北,故曰离狐。

城头上早已严阵以待,旌旗猎猎。显然吕布大军已经进入到离狐城中,并已经重新对离狐的防守做了新的部署。

“曹孟德,出来答话!”看着曹操大军飞速行来,吕布站在城墙上遥望城下,一声高喝响彻三军。

曹操骑着青鬃马缓缓行至阵前,手拈颔下长须:“吕奉先,本将军与你无甚往来你唤本将军出来何事?可是想投降于本将军?”

投降?

我吕奉先一杆方天画戟打遍天下英雄,岂有投降你曹操的道理?若不是遵循文优先生之计,暂时与你虚与委蛇,老子特么的现在就下城砍了你的人头!

吕布闻言一滞,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正欲开口大骂,忽然想起李儒临行前的嘱咐: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曹操的逆鳞在于曹太尉!

既然文优先生如此一说,那就权且一试。

心中暗忖了一下,吕布抬起头来,嘿嘿一笑:“曹孟德,既然你说我与你无甚往来,那你又何苦死死相逼?莫非本将军杀了你的老父,还是本将军夺了你的妻儿?

你昨日辰时从定陶追至此处往返数百里,本将军念及昔日在长安之时尚与你有些因果,一再退让,你却步步紧逼。

枉你出生于官宦世家,岂不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本将军好言相劝,你切莫当成耳旁风,否则…”

“否则怎样?”哐的一声,腰中的青釭剑出鞘,曹操遥指城头朗声长啸,“吕奉先,本将军确实与你没有多少往来,但是,本将军与你却有切骨之仇,没齿之恨。

昔日,本将军坐镇兖州,你勾结本将军麾下叛贼张邈、陈宫等人袭取了我济阴、陈留、东郡等地,自请州牧。前番,你又在濮水河畔半渡而击致我军中男儿亡故者甚多。

夺我兖州之仇,杀我袍泽之恨,不共戴天。你自己说说,这难道还算不的仇恨吗?更何况,你吕奉先冒天下之大不韪,投效那国贼董卓在前,扶持陈留伪帝收留毒士李儒在后,为虎作伥自甘下贱,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需要什么仇恨?”

吕布强行抑制心中的怒火,方天画戟在城头上重重一砸,脸上全是讥讽:“曹孟德,你一肚子的坏水,天下人尽皆知,又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当初,你与那王德玉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共击长安之时,本将军也无话可说。

可是,后来你曹孟德想吞并王家军行那阴诡之事,与吕某相约同敌王德玉。今日你又何面目来说本将军,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枉你饱读诗书却朝秦暮楚,活脱脱的墙头草作风,羞也不羞!”

程昱、夏侯渊等人面色蓦地一变,曹操摆了摆手,朗声而笑:“朝闻道,夕可死矣。吕奉先,本将军如今亦大彻大悟重新效力于当今陛下。怎么样?本将军再问你一次,你可愿痛改前非,重归我曹军正义的怀抱?”

“放你么的春秋大屁,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那七窍玲珑心有几个空?”吕布脸上浮起一丝讥诮,指着曹操讥笑道,“姓曹的,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怕你那死去的曹太尉被你笑醒?”

“攻城!”

李儒所言不差,这曹太尉果然就是曹操的逆鳞!

这回程昱和夏侯渊倒是稳住了心神,曹操却已气得七窍冒烟,手中的青釭剑猛地往前一挥,怒啸一声,大军如箭一般向城下奔去。

夏侯渊一马当先,夏侯惇、于禁、张绣紧随其后,曹洪和典韦以及曹昂、夏侯兰等小字辈则紧紧的守护在曹操身侧。

将是军中胆,兵是军中根。

胆已出,根又岂能留在原地?数杆刻着各将领的旗帜从阵中跟着飞了出来,两万余将士发出一声怒吼,踏着整齐铿锵的步伐,手中的铁枪、大刀、长矛倒拖在地,激荡起无边的尘烟,仿佛身后濮水中的滔天巨浪一般撞下离狐城下。

飞蝗巨石拍原野,箭雨流星满离狐。

曹操这次出来本来只是以为会在句阳、成阳或者乘氏和吕布发生遭遇战,除了携带了少许的云梯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攻城器械。但,他虽然没有,吕布却有,城头上早已摆放了十数具小型抛石机,数十架床弩和上千张蹶张弩,以及数千具大黄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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