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喧嚣的峡谷突然陷入安静之中,这本来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但是无论是正在攀爬山坡的兵马,还是在谷中的将士心中都没有惊惧,反而渐渐升起一丝希望。

王黎的伏兵怕了!

明月的光辉还没有洒向大地,他们的眼神却已开始明亮。

他们看着从山坡上滚下来抖了抖身上灰尘继续攀爬的袍泽和已经快要靠近山腰的勇士,眼睛里发出明月般的光辉。

蓦地,远处一束火光从黑暗的山腰亮起,在黑色的夜幕中显得那么的微弱,好像夏季夜空中一只舞动着的萤火虫。火把的一侧一张青年稚嫩的面孔在火光中隐隐若现,虽然看上去不是很清晰,但众人都知道那就是王黎的伏兵。

终于找到那群老鼠了,普通将士心中暗自雀跃,颜良、文丑和鞠义等高级将领却是暗自心惊。

蝉蛰伏十数载,只为一季之鸣。

既然伏兵不再选择蛰伏,那么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晴空霹雳般的雷霆手段!

颜良和文丑定了定心神,悄悄向旗下的将士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按冲锋之势扑向山腰和黑夜中的那只夏蝉或者萤火虫,打算先下手为强将未知的危险一举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他们或许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就在此时,又有几束火光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接着十束、百束甚至上千束火把同时燃起,好像银河中那浩瀚的星海一样,又像是荒野中落下的无数野火,瞬间就把山腰点亮。

五千余名士兵从火光中站了出来,他们敛容屏气,面色凛若冰霜,头顶盔甲上一绺白色的流苏,眼神中透着冰寒和死寂,就算是身前的火把也不曾带给他们一丢丢的温暖。

在他们的眼中,不管是河北二庭柱还是普通将士仿佛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个死人。

一员将领从壕坑中一跃而起,赤着双足高高的站在山腰上迎风而立,手中的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奉主公令坐镇清风峡,颜良、文丑立即退下,否则我等将让这里变成一座火海,你们所有人都将葬身此地!”

声音顺着风传到场中,在场的数万大军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那人的辞藻并不华丽,神情也很淡然,但是所有的袁军在听完那人之言后都心生悸动,因为那人站在山腰上就像是一座孤寂的冰峰或者一座海上的灯塔。

冰峰永远只是矗立在天边,从来不在乎人间的冷暖!

灯塔也只是照亮海上的夜色,从来不散发出一点温度!

他们相信那人说得到就能做得到,而且经过这一天的经历他们也相信王黎还会有这种雷霆的手段,甚至也相信王黎敢用这种雷霆的手段!

对此存疑的将士,都已经躺在了密林的道路上或者东陈村的病床上。

颜良和文丑却心存疑虑,虽然他们都知道那人身后肯定还隐藏了什么手段,但他们依旧不敢相信王黎会一把火将这座峡谷变成火葬场。

他们在此处还有四万多人,而且王黎的麾下也有五千余人,近五万人付之一炬,这要多大的勇气又要背负多大的骂名?战死是将士们的归宿,火焚却只能让天下生出更多的冤魂!

更何况,纵然是兑子,难道王黎就敢把他帐下的五千精兵驱入虎口吗?

心随意动,多年的默契早在二人心中,颜良和文丑悄悄隐藏在亲卫身后,趁着夜光翻下眼前的壕沟,向前方两三百步远的将领扑过去,腾挪跳跃矫若猿猴。

近了,渐渐的近了,离那人也只有一箭之地了。

二人悄悄的从壕沟中露出脑袋,背上的长弓已经取下,利箭搭在弦上,远远的瞄着那道身影。

然而那人好像已经看到他们的身影一般,蓦然从身后掏出一只飞爪向身后一抛挂在山崖上,猛地一攀坠在半空,一手挂在树上双脚轻轻的踩住山间突出来的岩石,俯瞰峡谷。

接着,那些火把旁的兵士弯腰从壕沟中掏出百十只木桶掀开木盖放在身前,手中的飞爪掉在身前,随风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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