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体回归,那两枚临时征用的分|身也回归。

林清泉的胳膊里重新长回十三颗眼珠。

从山下到考生住的大通铺,有一段不短且漆黑的山路。所幸玄武祭的花火彻夜不灭,将深夜山路照亮得如同白昼,粉橙黄绿的光色打在山体,把山间打造成练歌房的灯光效果。

临入通铺的大门,镜阿祢就站在门正中,拦住了林清泉和西瓜的路。

他阴魂不散,如同甩不掉的附骨之疽。

“镜阿祢,怎么又是你?”西瓜道,“你好像附体的幽魂。我们走哪儿你就要跟到哪儿。”

镜阿祢正正面向两人。在光天化日的花火和弥漫清苦味的竹林间,他就像掺杂进去的一粒砂子,给人十分膈应的感觉。

“我记得,你们有三个人呐。”他嘴角的笑意像暗箭一样,蓄势待发,“那个一身银白的人呢,哪去了?”

他冷不丁提到目目,让林清泉莫名烦躁。他没好气地说:“它穿什么衣服、在哪儿,与你有什么关系?!倒是这三更半夜的,你不去你的下焦馆,来我们通铺这里干什么?”

镜阿祢径直走到对面。花火照得他的脸诡谲十足,“我来,是为了向你宣战!”

他卷高了袖子,将刺有恶龙夜叉的花臂露了出来。

“我出生于武士世家,镜家世世代代遵从武士道。按武士道的规矩,两方势力陷入不可扭转的敌对局势时,一定要宣战,才能赋予彼此最大的动力,打一场最酣畅淋漓的仗!”

“等一下。”林清泉打断道,“宣战?你要宣什么战?”

镜阿祢咬紧了牙关,“我来,是为了正大光明通知你:两天后的第二轮考核,乃至后面的每一轮考核,我都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林清泉敷衍道:“好好好。”

镜阿祢冷了脸:“还有,我肩膀上的尸斑不见了,魔已经离我而去。所以说,我有的是寿命和时间跟你耗。怎么样?惊喜吗?”

林清泉仔细扫他一眼,随即笑道:“在下大喜过望。祝你晚安,六时吉祥。”

镜阿祢冷哼一声离开了,经过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林清泉笑意褪去,“他在撒谎。”

他望着镜阿祢远去的背影说:“他右肩上的尸斑,并没有消失,反而还更加大了些。他对我说尸斑消失了,只是为了逞个强而已。真可怜啊。”

西瓜惊得原地起跳,“怎么可能……尸斑没有消失?我们不是已经除了魔吗?”

“那对父子确实是魔,但不是尸斑。”

说着,林清泉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这点笑意多少有点令人头皮发麻的寒冷,使他看上去很邪恶。搭配他纯良的面相,就形成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镜阿祢沾上了魔,活不了多久了。尸斑魔依然没死,以后肯定还会祸害更多人。但只要能把镜阿祢解决掉,我觉得倒是也不错。”

西瓜见他这个阴恻恻的笑,忍不住道:“我说……你有那样的魔胎,怎么会是这样的宿主?”

林清泉顿时收了笑容,“怎么?现在才发现我不是好东西吗?”

“到也不能说坏。”西瓜认真说道,“但显然,你的魔胎,确实比你善良。”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二轮考核正式开始。

这一轮的考核内容是医治。

每位考生会被分配到三名病人。考生需对病人的病情做出诊断,并依据病情开出药方或针灸等疗法,同时医治这三名病人。病人要在六天内病愈、或者有明显的好转,才能算通过考核。

分配给考生的病人,都是玄武医馆的日常门诊病例。七成以上是风寒发热、轻微炎症之类的小毛病。

因此考生们在接到自己的病人时,大多数情况都是眉开眼笑,笑着提笔,写下已经写烂了的药方。

但林清泉就不一样了。

他的第一位病人,就是医闹事件的主人翁——老妇。

老妇在重病署住了多日,情况更加衰微。她甚至不能坐立,因肌酐过高导致的心衰,使她呼吸困难、面部发紫。最糟糕的是她已经没有意识,子女在旁边喊她,也给不出任何反应,僵着身子在床上宛如一具尸体。

是在ICU里躺着等待往生的水平。

不仅如此,还有长得很像黑章鱼的魔胎在她体内时不时显个灵。

得知病人是她,林清泉两眼一黑。

这个开局就是死局啊。

其他考生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

有人亲热地搂上了他的肩。林清泉一回头,就看见镜阿祢笑得甜滋滋的脸。

他身后跟着一名新面孔的侍卫。

旧的那个死了,他就雇了个新的。

“惊喜吗?”镜阿祢说,“我特意安排的。请你好好表现。”

林清泉让他这一笑弄得反而冷静下来。他思索一阵子,问道:“只要能治好病人,无论吃什么药都可以的吧。”

“这是自然。”镜阿祢道,“你若是有办法开得药方,让病人起死回生,哪怕要调用玄武山最贵最珍惜的药材,都是允许的;可你要是开不出来方子,那就只能不通过。”

他进一步揶揄道:“上次我让你给她开药方,你就开不出来。我没记错吧。”

林清泉眉峰一抬,看起来很无所谓,“那如果我开出的是很奇怪很奇怪、奇怪到违反医识的药方呢?”

镜阿祢笑道:“你是医生她是病人,你有权给她喂任何药。要是她果真因为你的庸医而死,那这就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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