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天狗或恶鬼附身,只是生了病。”林清泉说,“病人脑袋里长了点东西,需要动一场手术。”

“手术?又是手术?”医侍眼睛一亮,“还是上次的那种清疮手术吗?”

林清泉笑了笑,“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次的手术需要开颅,要在一个干净又封闭的环境内,用工具敲开颅骨,把病人脑袋里的东西给取出来。”

“开……开颅?!”医侍,“这样会……会死人的吧!”

“风险极大,我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林清泉不容置喙,“但就算不到一成,我也要试一试。病人就算现在不开瓢,早晚也会被觉醒的魔胎破壳而出。”

医侍吓得不轻,已然没法好好说话了,“魔……魔胎?!这位病人居然是魔胎的宿主,我的神啊!”

“宿主怎么了?”林清泉一记眼刀,“你去一趟大通铺,替我拿个东西。在我床柜里有一只行囊,行囊里有个刻满文字的三角锥,是用青铜打造的。你把三角锥给我拿过来。”

“请问那三角锥,有什么用吗?”

“我也不知道。”林清泉说,“但我等一会,就要拿这只魔胎,试试三角锥到底是个什么作用。”

*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手术。

之所以说声势浩大,是因为参观手术的人实在是太多。

甚至连大主考草间灰都被惊动过来了。

青和服黄和服纷纷为草间灰让路。他威仪十足,黑缎金边的和服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走到哪里都像下凡,自带一层生人勿进的光环。

镜阿祢看见草间灰的那一瞬,原地跳起,脸庞唰地变红,又激动又胆怯。他这样子仿佛是被一条小狗夺了舍,蹿到草间灰面前摇起了尾巴,“灰君,你不是在忙着研制堕魔胎的药么,怎么也要过来?”

“我是慕名而来。”草间灰说,“自上次的清疮手术,我留意到了小林家。”

镜阿祢僵了下,但仍是强打起笑颜,亦步亦趋地跟在草间灰后面。

临手术时,西瓜悄悄拉了一下林清泉,“我说,就连市川宗家的名流歌舞伎,每次表演也没有你这么大的阵仗。清泉,你出名了。”

“话别说太早。”林清泉戴上了面罩,声音在面罩下面闷闷的,“这场手术,我胜算还不到一成。”

“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手术?”

“好长时间没开瓢了。这次开一个练练手,免得手生嘛。”林清泉一边没脸没皮调笑着,一边把双手浸泡在酒里,细细地擦洗,连指甲缝也不放过。

“别开玩笑。”西瓜严肃地问,“你跟我说实话。”

林清泉顿一下,变得好整以暇:“我必须要进入皇室。与其说我是在为病人争取一线生机,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

病人喝下麻沸汤,陷入沉睡。床榻、手术器具全都消过毒。

林清泉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开始了手术。

通过视内,很容易确定脑肿瘤的位置。他首先在病人耳后的发际线钻孔,打开头颅,逐层剪开脑组织的蛛网膜,利用眼睛还能显微的优势,剪断交错的血管,将拟态为脑肿瘤的魔胎钳出来。

林清泉的手极稳,最后一步钳住魔胎,将它和宿主成功分离。

魔胎哇哇大哭,哭声之响亮不亚于新生儿,像个乱蹬腿的青蛙。

谁都没想到,从人的脑袋里能取出这个东西。

在座所有人深受震撼。

就像叛空曾经想要对他做的那样。林清泉拿起三角锥,刺入了魔胎。

魔胎骤然一动不动,紧接着慢慢萎缩,形状变圆、颜色变深,捏起来弹弹的。

这赫然是肉丸。

看来三角锥的作用,是将魔胎变成一粒用途未知的肉丸。

这枚由魔胎变成的肉丸有什么用呢?

林清泉认为一定很有用。

如果没用,那个叛空不可能这么执着地想用三角锥杀死目目。

“小林家,你看看你的病人吧,他出了好多血。”镜阿祢坐在高位上,冷脸说道。

病人涌出一大片血红,血压在降低,外周阻力增加。典型的手术中大出血。

林清泉试图夹闭血管止血,弄得满手满身都是血污。奈何工具实在简陋,出血根本就止不住。

这样下去,病人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眼睛倏忽一痛,紧接着视野变得模糊,那股皮开肉绽的疼痛从眼底传来。

林清泉心里一紧。

难道目目又要离体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

这次貌似有点不同。虽是剧痛,但痛感还可以忍受。

阵阵疼痛中,有某种莫可名状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滴在病人血肉模糊的后脑。好像是蚌肉在万分痛苦中孕育出了珍珠。

所幸剧痛持续得很短暂。疼痛过后,林清泉恢复了清晰的视野。

出血的血管全部闭合,好像手术是用具有凝血作用的高频电刀所做。大出血止住了,血压在回升,心脏跳动正常,病人的生命体征恢复了正常。

救过来了。

关键时刻,他的目目帮了他。

林清泉松了口气。

这一波三折的进展属实难顶。

周围或是惊叹或是叫好,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从大海的边缘反卷过来的海潮,看不见却能量极大,近乎要将林清泉淹没。晃神中,西瓜欣喜地跑过来,嘴唇一开一合,说的无非是什么神了、恭喜、通过了之类的话。

但林清泉此刻顾不上在乎这些。

虽不晓得目目是用什么办法止住血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它的干预,病人必死无疑,他也会因手术失败而被逐出玄武山。

讲道理,目目只需要在宿主遇到生身危险时,为了自保,才会出面。

但这次,真的没必要。

林清泉越想越觉得神奇。

他是抱着压制它觉醒的目的,才动这场手术的。

在这场手术上,他和目目是对立面。

但是目目还是为他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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