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话不假。你说大实话不要紧,可是,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不待孙之獬反应,宋通判开了口,“黄县尊说的有道理,耿县尊,温县尊,您二位也别那么执拗。”
“咱们都是为官之人,都想着为国为民做事,可是,要想为国为民做事,咱们总得先保住这个官位不是?”
“不然,要是没了官位,都是平头百姓,就算是有报国之志,那也无报国之门啊。”
“我呢,是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压下去就压下去。”
“您几位都是两榜进士出身,以后都前途无量。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举人,从万历三十九年出任广东惠州府海丰县教喻,再到如今的江苏苏州府通判,我熬了三十年才到了六品,我是真怕丢了这个乌纱帽。”
耿章光可不理会宋通判的卖惨,他之前就有怀疑,宋通判是收了那些士绅豪强的黑钱了,现在,他越发觉得就是这样,这老小子一准是收黑钱了。
“宋通判,此言差矣。”
“你现在应该想的不是如何保住头上的这顶乌纱帽,而是应该想想怎么做才能对得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
“朝廷任命你这个通判,是让你做事的,不是让你卖惨的。你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倒不如直接上辞呈来的痛快。”
宋通判也有些急了,也不尊称耿章光为县尊了,“耿知县,你,你,你真是岂有此理!”
“宋通判,耿县尊年轻气盛,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孙之獬出来拉偏架了。
耿章光他爹是四川巡抚耿如杞,你宋通判又没有这样一个好爹,那你就只能受点委屈了。
孙之獬现在也想明白了,之前他仕途不顺,与自己攀附阉党、抱着三朝要典哭太庙为士林不耻有关。
所幸江苏巡抚毛一鹭之前也是阉党,自己因为盐政改革卖了大力气,这才得到毛一鹭的青睐,向朝廷举荐了自己,自己才得以当上苏州知府。
可是,现在,清查田亩遇阻,百姓围堵府衙,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激起民乱,到那时候,自己估计就得罢官夺职,削籍回家。
想要平息此事,就得停止清查田亩,那就违背了陛下和朝廷的意思,那他这官就算是当到头了。
可若是硬着头皮上,真要是将事情闹大,届时民乱一起,那自己这官也算是当到头了。
当初,他之所以攀附魏忠贤,不就是为了当官吗。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孙之獬就想明白了,清查田亩之事,绝不能停,就是因为此事激起了民乱,就算是自己丢了官,那最起码也能在陛下面前露一个脸。
反正长洲知县耿章光、常熟知县温璜,这两个人也态度强硬,而且这两个人背后都有人,孙之獬也有意将自己和他们两个人绑在一起。
就算是真的出了乱子,耿章光和温璜背后的人想要保住他们两个,那就绕不过自己。
想到这,孙之獬下定了决心,“耿县尊与温县尊说的不错,我大明体恤百姓,但绝不能放纵百姓。”
“清查田亩之事,绝不能停。”
“不就是民乱吗,都随本府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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