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听了这话,眼前一亮,不过,他还是将信将疑。

“天如啊,你们就是太高看老夫了。老夫也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当不得大家如此盛赞。”

张溥一看,这老小子有所异动,便趁热打铁,“先生在天下士林中,首屈一指,独占鳌头。虞山先生之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呀。”

“先生若是开坛讲学,那前来的士子,怕是能堵塞了长江天险啊。”

钱谦益摆了摆手,“不行啊,老了,老了,精力不济了。自从入仕为官,便勤劳国事,已无太多精力治学了。就算是老夫愿意讲学,怕是也没有人愿意听了。”

张溥倏的站了起来,“先生有所不知,江南如今乱象频出,人心浮动,多少士子已无法安心治学,长此下去,如何了得。”

“正值先生巡视江苏,江南士子都盼望先生能够解决乱象,安定人心呐。”

钱谦益这回是听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奔着清查田亩来的呀。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遇到些许挫折,是在所难免的,最主要的是心要静。若是江南士子不能安心治学,那不妨读一读宋龙门的送东阳马生序。”

张溥见钱谦益不肯出头,继续说道:“先生金石良言,学生回去以后,定然转告士林。”

“不过,江南士子求学之心甚也,若是先生能开坛讲学,教化士林,必然又是一桩文坛盛事啊。”

钱谦益一听,怎么老想着让我挑这个头呀,我为什么离开北京来江苏,你们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吗,还想着让我出头。

我开坛讲学,到时候,那么多士子,那么多张嘴,那不得把朝廷给骂死了呀。

你们是达到了示威的目的,可要是朝廷真追究下来,抨击朝政这个罪名,不还得是我担着。

“天如,老夫也想如此,只是我这一次是奉皇命南下,巡视地方,督促国策。若是开坛讲学,恐有玩忽职守、渎职之嫌。老夫也是,有心无力呀。”

张溥见钱谦益就是不上道,干脆就挑明了,“先生,您身居要职,难道对朝廷的乱策就不管不顾吗?”

“先生您身为户部农业司侍郎,掌管天下农桑,若是先生能站出来,振臂一呼,江南万千学子,定然站于先生身后,与先生一道,匡扶国政。”

“届时,凭此之功,先生定能入阁拜相,名垂青史。”

钱谦益听的只嘬牙花子,还万千学子站于我身后,那顶什么用啊?朝廷可是有百万雄师呀!

你们这拿毛笔的手,能干得过人家那拿刀子的手吗?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你们还不占理。

真要是到事上,人家都不用动刀子,光是虎口上的老茧就能把你们磨死。

不过,张溥把话都挑明了,钱谦益也不好拒绝。

张溥今天来,那代表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若是真的推脱不从,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江南士绅中混呐。

可要是答应吧,光京师周边就趴着几十万当兵的呢,钱谦益又不敢露这个头。

钱谦益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天如,你早说啊,不就是这点事吗,我肯定是……”

“哎呦,哎呦,哎呦。”

钱谦益捂着胸口,“不行了,不行了,疼死我了。”

边说,钱谦益边往地上躺。

“哎呦,哎呦。”

钱谦益是名动天下的大家,张溥倒是没有怀疑钱谦益会做出此等事来,还以为钱谦益是真的犯病了呢。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快来人呀!快来人!”

就这样,钱谦益被扶到了床上休息,就连郎中都请来了。

郎中诊治完,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安心静养即可。

可张溥一看钱谦益那副样子,气若游丝,有气无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限将至了呢。

他也不好再打扰了,就告辞离开了。

待张溥一走,钱谦益当即从床上蹦了下来,对着管家吩咐道:“快去收拾行囊,天一亮,咱们就赶去苏州府,这是一天都不能待了。”

“老爷,咱们今天才刚到家,这就要走啊?”

“再不走,说不定还有什么人上门呢。他们要来,我还不能不见,干脆,咱们去苏州府,躲进衙门里不出来也就是了。”

“惹不起,咱们还躲得起嘛。”

“另外,吩咐府里的下人,要是再有人来,就说我有要紧的公务处理,抱病去苏州府处理公务了。”

“切记,一定要嘱咐他们,我是抱病去的苏州府,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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