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老伊曼纽总算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诊室里。
“……唉，麻麻的，看来这两天做手术只能靠外接义肢了。”
他甩了甩几乎脱力的双手，靠在手术床边儿，哀叹道，“小凌，再帮忙看看，外面的人散了没有？”
凌忆坐在窗台边，往外张望了一眼：“他们啊？没有，还等着您老返场呢。”
“返场？”老伊曼纽一听，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给激起来了，“俺TM又不是说相声的，返个屁的场！？”
就在此时，前台妹子的脑袋从诊室的帘子后探了出来：
“伊曼纽先生？”
“啥事儿？！俺不是吩咐过，不管啥事儿一律在外面说，不准私自进来吗？？”
妹子委屈道：“我知道，可我听诊室里有些动静，又想到您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是有点担心……
“而且客人们都等不及了，都说这休息时间已经过了，让我赶紧催催您！”
“……告诉他们，临时有点儿事，俺五分钟就搞定。”
老伊曼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台医用机械臂拖到脚边儿，用线缆和自己的脊髓连接了起来。
机械臂缓缓启动，绿灯亮起，在预热的同时播报起了开机音：
“欢迎使用【针上雕花】精密手术辅助系统，来自安民医疗，您身边的健康管家。”
很快，机械臂便与老伊曼纽的神经建立了连接，开始慢慢调整动作，提高与神经讯号的同步率。
与此同时，老伊曼纽望了一眼窗边的凌忆，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
“你刚才结交的那女娃，就是安民医疗公司出的护工仿生人。
“只不过，连俺也没见过这款型号，只是从她拿的圆锯上认出了安民医疗的标识。
“那女娃，兴许是公司的什么定制款吧？”
凌忆把玩着手枪道：
“这种事我没有了解的兴趣，告诉我关于全息义眼的货源，然后咱俩就两清。”
“那之前说过的，那个七五折的折扣，是不是也能跟俺清了？”
“那个除外。”
“……麻麻的，年轻人还挺会做生意。”伊曼纽自嘲道，“关于给你配的那套全息义眼，俺一开始确实不知道有问题。
“因为那一批义眼，都是俺某天晚上，从一个黑衣墨镜的女人手里收来的。
“本来俺都打算打烊了，可那女人掏出了一颗全夜之城最紧俏的新款义眼，非说要俺掌掌眼。
“俺拗不过她，但又怕是山寨货，所以就接上个人终端一通检查……结果，根本查不出问题，就跟特娘的新机一模一样！
“俺看女人好像急着出手，就故意出了个比市价低三成的价钱，想试试她的底线。
“可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一口就答应了！还说自己还带来了一箱，都在车里放着，问俺能不能全收了！”
凌忆打岔道：“等会儿，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猫腻了吧？”
老伊曼纽点了点头，明显是有些后悔：
“是，俺也感觉没这么简单！但那可是歧路司出的最新款智能义眼，你跑遍夜之城都收不齐一对儿！
“而那娘们儿的手里，可是有整整一箱！
“要是俺能卖出去，少说能挣个百八十万——这钱傻子才不赚嘞！
“再说了，就算出了问题又咋着？哪怕真是高仿机，能仿得连俺都挑不出毛病，那和正品又有啥区别？
“卖出去十个，里面儿有一个来找俺退货，那不也卖了九份儿的钱嘛！
“所以最后，俺跟着她去看了车里的货，验了几件，确定木问题之后，就一口气全收了。
“可唯独这一次，俺这双老眼，算是瞧岔劈了……
“才卖出去没两天儿，售后问题就一桩接着一桩，光道歉都道歉了好几十回。
“碰上有些难缠的客人，还赔了好大一笔钱出去，这才勉强没把招牌给砸了。
“结果今天你又来了，俺听说你是搞媒体的，害怕你找到其他受害者，一起把这茬给曝光出去，一害怕一着急就……”
……果然，做小本儿生意的商人，往往只能在小处精明，大是大非上却一塌糊涂。
像这样昧着良心，的确能赚到一笔快钱；可长久来看，却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口碑。
毕竟，客人们之所以都来找老伊曼纽配义体，就是认准了他为人实诚，配出的义体质量过关这一点。
可现在，连他们最信赖的义体医生“纽爷爷”，都已经被铜臭味给熏变了味儿。
……多少是有点儿黑色幽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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