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歧行便知道她也注意到了——

文夫人室内点的香,正是文婉玥生前最钟爱的香药。

换言之,亦是能令人浑身虚弱仿若患上衰症的害人香药。

虽然不知道文夫人已经点了多久,但很难说她此时卧床不起没有那熏香一份“功劳”。

本是做戏,但做到自己擅长的点上了,何歧行难免心中升起几分得意和侥幸。他装模作样点点那香炉,开口徐徐道:“且不说药方修与不修,单论这香药便是不妥。”

此话惊到那管事女婢,对方忙说:“此香是我家小主生前自用,因香气特别,故而特意孝敬家主母的,这……有何不妥?”

何歧行掂量了两下,心道直接否决儿女孝心恐怕不妥,更何况对方还是亡者,而且想必文婉玥本人也不知道这香的危害,若他此时舌头轻便造成了什么误会,怕是不好。

“这香药……很好,但其中有片脑此等寒物猛药,上达颠顶,下通血海。寻常人闻了也许能明神定气,但文夫人脉象阴虚,并不适宜久闻此香,卧床时尤甚。”

何歧行尽量把话说得佶屈聱牙,端好了十足的架子。

许是他的模样真个能唬人,对方明显信了他这套说辞,听罢赶紧命人灭了香,将香带炉都挪到室外去,又命众人扇烟通风,动作十分迅速。

作假二人组趁机视线一对,蒋慎言忍不住给对方悄悄竖了个拇指。

何歧行双手一负,腰板笔直,顿时有了底气。随后,他趁势撩袍往桌前一坐,拿起原本的旧方,在上面替换了几味模棱两可的药材,左右这方子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幸好他早年读过几天书,提笔落字也不露馅。大笔一挥,一就而成。

接着吹了两下,就将方子递给一旁女婢,说:“今夜先照此方吃上一副,待明日晨起,还需再诊。”

下人得了药方,便赶紧张罗去了。那管事女婢也连连称谢。

正当何歧行在心中总算能暗暗松口气之时,且听那锦缎绢纱帐幔之后,文夫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先生有心了。香瑛,命人带先生去歇息,定要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贵客。”

“是,奴婢安排的。”那管事女婢朝螺钿床微微福身,而后便招呼稳妥的丫头送何歧行出去了。

何歧行见蒋慎言一人被留下,而他又没什么理由赖在此处不走,好容易沉下的心这又提了起来。可左右没办法,一来男女有别,二来他此刻身份也没有资格说话,最终只能提着医匣现行告退,再另外想些办法。

眼瞅着唯一的友军离场,蒋慎言难免咽了口唾沫,些许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文夫人又说:“香瑛,你留下,其他人便出去吧,我要与蒋姑娘说几句体己话。”许是早有吩咐,香瑛毫不犹豫地清了场,走到以蓝面前时,她点点头说你也去吧。

以蓝犹疑了一瞬,便应命退下了,末了还细心地关上了内室房门。

这下当真剩蒋慎言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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