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慎言还在暗自感慨。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心里念了何歧行的名字,人就来了。
他总是人未到,声先扬。站在二楼也能清清楚楚地听他嚷嚷——“搬人的时候留点儿神!身上一个泥点子都是证据,小心着点儿!”
说着就迈进来了,不,应该说是被身后的影薄一把推进来的。
“诶你轻点儿,骨头要散了。”
何歧行叮叮当当地上楼来,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但料想多半都是对影薄的不满。此时的他早已除了那江湖郎中、世外高人的装扮,只是扯了长须青衫没换,也不穿好,被他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袖口高挽。肩上自然是挂着他视如命根的仵作行箱。
“哟,够热闹的,见过各位老爷大人。”他敷衍了事地一拱手,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一众人里,只有那小刑房给他还礼。“何兄。”
何歧行冲他一笑了事,注意力都在蒋慎言身上,可碍于场合,他也并未多言。
“来看看尸体吧。”祁时见催促他,口吻依旧寡淡。
何歧行倒是胆大包天地冲他鼻孔喷气,冷冷一哼。想必是今早在文承望那里吃了一些苦头,此时正记恨埋怨着呢。
牛英范暗暗吃惊,有些后怕。心道怎么先是手底下从九品的小官儿蹬鼻子上脸在他头顶上蹦跶,而现在就连一个下九流的仵作都敢对着天潢贵胄甩脸色?这一夜之间反了天了?是他在梦里头没醒吗?更令他身上发寒的是,祁时见竟然没有发怒,就这么容忍了对方的狗胆包天。
在验尸之时,何歧行就会换一个人。仿佛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是做戏而已,一张脸凝得极庄肃,眼睛更是像聚了团火,容不得别的。
此时他俯身看那早已暴露在外的尸首,便是眉头紧锁。
从上到下检查一番,还让差役帮他将人翻转过来,背后也细细看过,就连发丝里面也没遗漏。很快便得出结论,的确是断颈一瞬而亡,毫无悬念。面中瘀伤也与众人刚刚一同讨论推断的结果一般无二。
唯独在看到宁兴学衣摆之处的那抹不起眼的血痕擦拭印记之时,他意外地抬头瞥了一眼祁时见。这令一直从旁默默关注他举动的蒋慎言不禁气息一凝,顿生疑惑。
怎么,何歧行也知道昨夜祁时见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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