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玚面露赧然。“非也,只是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在下的父……”

两人正谈到重要的地方,突然一声哀叫冲出牢房,扯断对话。声音中的痛苦刺进牢门外每个人的耳中,荡起一片惊慌来。

“小王爷!”柯玚先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害怕是祁时见出了什么意外。倘若那千岁之躯真有个什么,怕是这府衙满院的人都要陪葬了。

其余人紧随其后,蒋慎言亦在其中。她倒是听出声音并非祁时见发出来的,可也忧心出了什么意外。

谁知窑洞门口被堵得死死的。影薄的身型对那牢房而言过于高大,以至于众人连他的肩颈都看不到,只能见他健壮挺拔的躯干立在里面像堵墙一样。

“无甚要紧。”他的手扣在牢门上,竟比铁锁还牢固,任谁推搡,那门就是纹丝不动。见他这般镇定,足以断定那叫声必定不是来自祁时见,可也不意味着牢房里头无事发生。因为惨叫又接连不断地升起,在这砖墙窑洞里头来回激荡,直到那厚墙再也关不住它,才破门而出,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毛发直立。

“退后。”影薄再次沉声警告众人。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从紧绷的声线感到他此时面色是何等冷峻。柯玚被那气势压倒,赶紧松开了把握在牢门上的手。众人纷纷退避,不敢再靠近半步。

唯独留下了蒋慎言站在原地。

“殿下在做什么?”她毫无惧色,可眉头仍然紧蹙。她大抵能猜到,但她不愿猜。

“此处无关天师的事,请稍安勿躁。”即便是里面哀嚎惨叫此起彼伏,依旧不影响影薄的吐字清晰。

蒋慎言倏地想起何歧行曾警告她的话来——“大丧过后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这兴王府里头,就因各种离奇缘由死了三十余人!”“一天死一个还不够数一个月的,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什么鬼巧合!你自己想想,这是谁的杰作?”

牢房内的叫声像能呕出三魂六魄,撕心扯肺。蒋慎言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刺骨寒意由脚下灌进脑颅,有千钧重,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那惨叫每响一下,她的心就突地往喉咙冲一下。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压不住心脏,马上吐出来之时。牢房里突然安静下来,一切都戛然而止。

影薄回身望了一眼,许是有人对他说话。蒋慎言就从他侧身露出的缝隙瞧见了一只手,垂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满目的猩红。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胸口时,那片猩红动了,飘飘然步出牢房来。

祁时见一身象征孝廉守制的素衣绽开朵朵血色,映得他那寡淡的神色恍若来自世俗之外,竟有一丝诡异阴冷的美感。倘若地府十王真君有了人的皮相,大抵就是这副模样吧。

少年从容地用手帕擦拭十指,好似那上面只是沃盥时沾染的清水。

“去我府上让人给本王送件干净衣裳。”他将手帕一扔,随便点了个青衫红带的小吏吩咐道,险些让那人软了腿脚,慌慌张张赶紧领命而奔。

这时,影薄揪着一个被剥了外衫,只着麻衣僧袍的人出来了。那人面色惨白,几乎不见血色,好似奈何桥边走过一遭,任由影薄拖拽,丝毫没有反抗。

祁时见径自对蒋慎言说话:“找到这伙贼人的掌盘了,一会儿看看他能吐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吧。”可蒋慎言答不出来话来,她瞧见随后而入的几个差役从里面拖出个人来,或者说,一团血肉。若非还有四肢,恐怕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它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鲜红刺目,似有滚烫的温度要沿路灼烧出深深的痕迹来。

蒋慎言忍不住朝后跌撞一步,顿感浑身发冷。那一步的距离映进祁时见的眼帘。他快速梭巡了女郎的神色,心下了然,扯了扯嘴角,可并无笑意。

“把人带到刑堂。”他下命道,衣摆飞舞,轻巧从蒋慎言身边擦肩而过,直奔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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