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胡乱琢磨着,突然听见门扉响动,好似飘进来个鬼魂之类,无声无息地让人冷不丁吓一跳。

虽然她赶紧紧闭了双眼,装作还未转醒,可那人却一眼看穿了她的气息不稳。只听一个不温不冷的声音,道:“醒来就坐起喝水吧。”

蒋慎言装也装不成,干脆眼皮一转,睁开眼来瞧着那个只动动嘴皮子的男人。只见对方气质温润,一身短褐素衣似是个家世清白人家的好儿郎,可唯独俊眉月眼中藏也藏不住的狠戾血气让蒋慎言一下就确定了他就是把她从叶府带出来的那个歹人。

男人见她虽不装睡了,但只瞪眼不答话,便知她身上的穴位还封着。

“还以为你至少有些功力,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你。”这人说话听不出高低起伏,每个字都可以讲得标准柔和,组在一起却显得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蒋慎言听了觉得极不舒服。同样是言语冷淡,可祁时见与影薄就各有各的脾性,虽时常话不顺耳,但至少有人气儿。而这个男人,却好似是个被丢进一个魂魄而活动起来的偶人,生硬又不见温度。

对方说着话就走到床边来,只手在她身上几处用力戳点,一阵痛麻酸痒便从四下传来,袭遍了全身,让她不禁哭笑难耐地“嘶”出声来,半晌都动弹不得。

男人也极有耐心,就坐在桌旁从他刚刚拎进屋的水壶中倒热水吹着啜饮,慢慢等着。

直到蒋慎言夺回些手脚的支配权,挣扎着爬起,龟速挪到桌边坐定后,他才有了下一步举动:给她倒水,推杯到面前。

蒋慎言正觉口干舌燥,这水来得及时。心想这人要是有心给自己喂毒,那是轻而易举之事,跑也跑不掉,干脆就不再纠结杯里的水是否安全,直接端起来便饮。

可她为何会感到异常干渴?正疑惑,那人就给了答案。“嗅过抽髓散必会口鼻干燥似火,喝吧。”

她许是听说过这个什么“抽髓散”的东西,有些印象,大抵是一味厉害的迷药,嗅闻便可令人昏迷,用量过了人可能会直接昏死,再难转醒,也是十分危险的。好在料材稀少,价格高昂,还不至于遍布市井街头。看来这男人为了把自己掳来,也算下了血本。

一杯水下肚,又饮一杯。蒋慎言也不觉水烫,只管解渴。待口舌润泽了,她终于能开口说话。

“你是何人?”

男人也不遮掩,直接从腰缠中掏出一块牙牌,放在桌上。

蒋慎言视力极好,只见那巴掌大的铜牌之上铸了云路兽纹,清清楚楚上书几个字:锦衣卫正千户却水。

蒋慎言惊呼一声,险些从那条凳上翻折过去。原来这个人就是一路紧追不舍寻她踪迹的血衣缇骑!

再看这人样貌,可与她想象中虎背熊腰的凶煞模样天壤之别,倘若换上一身皂缘玉绢的襕衫,说是生员、贡生,也绝不会有人生疑。

“你……”蒋慎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心中疑惑这人是如何找到她的?在她昏迷之时可已经知晓了她是个女儿家而并非真正的邬连?但这些问题她又不能自露底细直接问,便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句眼下这局势中最常被提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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