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嬉笑着奉承说:“这位爷好酒量,您且稍候。”转身打酒去了。
三白是糙酒,唯苏州产的尚可入杯勺,其余入口几乎吞刀,戏称可刮肠胃。何歧行空腹就要灌半斤,祁时见担心他饮酒误事。
“注意分寸。”他低声提点。
也不知何歧行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就是不瞧他,眼睛四处寻摸。待伙计呈酒和果子上来,他把人唤住,道:“留步,在下想请店二哥喝碗酒。”
祁时见以为何歧行是要把人拉上桌席,一同畅饮,结果对方虽笑着应声,但并不动弹。“好哇,谁家?”
何歧行从囊中顺出二钱碎银,直接递到对方手上,说:“自家的。”
店伙计脸色一滞,把银子收了,手似指非指地划拉向角落一桌,就扭头干别的去了,不再理会他们,前后判若两人。
祁时见觉得古怪,低声问说:“这是何意?”
何歧行一脸“我就说官家人不顶事”,正好为了避嫌他也要抻些时候再去那桌上,便顺着这个空档给祁时见解释起来。“请二哥喝酒是句行话。”
“例如你去东家狎妓,却想吃西家饭食,便可先到西家定下酒菜,放下个整数钱,告诉店小二哪个时间给你送到哪处去,他可以拿除去菜钱的零头当跑腿费用,美其名曰请店二哥喝酒。”
“但现在市井间专门有闲汉以此为生了,名唤小使儿,平日里为了方便人找寻召唤,他们就喜欢聚集在这种酒肆脚店之类的地方。”
所以刚才那个店伙计才问何歧行是要哪家酒席?
“那你答自家的,是否就意味着不是真要人跑腿,而是要用他们的情报打听消息?”祁时见聪敏,最善一举三反。
何歧行哼哼着点了点头,不情愿地承认他的正确。“高低都是些游闲之类,本就彼此走动,后掺了一些陪富家子弟宿唱饮酒的篾片子,还有些强乞之徒,鱼龙混杂。久而久之成了气候,这些走街串巷的小使儿帮闲的便有了自己的情报网,团在一起结成‘茶会’,互通有无。”
“想要打听消息,第一时候找他们才是上佳之选。”
祁时见听着眉头一紧,戳破要害。“说来道去,不就是个物以类聚的贼窝子?”
何歧行冷笑:“那是你们官家的说法,好坏都由你们定了。”
还分说法?“那你们叫什么?”
何歧行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烈酒滑肠而过,点滴没留,抹了抹嘴才说出二字:“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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