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副马蹄踏得月光破碎,卷起条条烟尘,坚定地奔一个方向而去,昭显得策马之人的急迫来。
何歧行的臀腿如火烧火燎般灼痛,竟隐约有了开始麻木的趋势。今夜之前他从未骑过这等高头官马,上一趟奉仙峰已是要了他半条命去,全靠自己心高气傲地逞能撑着,好似没事,但其中苦楚只有他自己最明白。本以为磨难到此为止,哪知祁时见又把他拖上了马背。
眼下他即便是坐在影薄身后,任由对方驾驭缰绳,也快颓然坠马了。两腿已然没了力气,不懂骑术之人自然不会借助规律与马同步颠簸,这一上一下没有巧劲,全是折磨,又加三十里官道的策马狂奔,简直是极刑。
许是何歧行的身子歪扭摇晃,让影薄察觉到了隐患。怕身后之人坠下马去,他卸了腰间布缠,伸手向后递来。
“把它捆在背上与我一起。”
何歧行见这人竟还敢在全速飞驰的马背上双手撒开缰绳,便吓得发抖,赶紧接过那缠带,叮嘱:“你,你小心骑马!”
影薄没回声,但隐约一声嗤笑顺着风飘进何歧行耳中。瞧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男人就知自己是白白担心了。此时也顾不上丢不丢脸了,还是保命要紧。他没好气地撇撇嘴,把布条小心着覆背而过,抬手间都惴惴不安,恐一个失衡就真的掉下去被后面马蹄碾碎了。缠带两头又交回影薄手里,对方便接过用力打了个牢靠的结扣,将两人固定在了一起。
何歧行这才卸下与马拉扯撕斗的力气,全靠影薄承托,得以喘出一口囫囵气来。
“还有多远?”何歧行大声问道。
影薄没说话,执鞭的手遥遥指了一个在夜色迷蒙中若隐若现的尖顶,指向天际。何歧行眯眼仔细辨认,发觉那应是个驿亭的飞檐,这就说明快到安陆襄樊交界之地了。
十里一铺,三十里一驿。
为保速度,每过一驿必要换一次马。他们一行进了驿馆询问马夫,果然有人在此前来这里凭马牌换过几匹快马。马牌是缇骑必备之物,结合从前种种迹象,掳走蒋慎言的是立夏那日进城的锦衣卫无误。
祁时见眉头锁紧,离目标越近他越高兴不起来。
前面再出不远,便是安陆府界,他这一生都不曾也不能跨出的边线。一路越往北行,他越觉脚下锁镣箍得紧。而驿丞、馆夫皆不知那换马之人的最终去处,亦是对前路茫茫的雪上加霜。
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影薄见祁时见负手北望,心事重重,便将备马之事交给手下人,走过来拱手道:“主人,前方不便,您在此等候,由奴带人去吧,定会将天师安全救回。”
祁时见又何尝不知他的良苦用心,而这也是最好的、应当的、唯一的选择。可他不甘心,一个“好”字就哽在喉头,怎么也不愿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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