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从窗户斜斜投进,把短窗棂子映在地上时,蒋慎言才察觉外头竟已天亮。看着那地上昏黄不清的菱形图案,如同监牢的形状,她心绪混乱,又何尝不是坐牢的滋味?而且还是白白给人替罪的冤枉。
这潘胜口中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真切,但合在一句话里头,她就恍若听天书一般懵怔。
万万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宦官邬连,竟还是火烧赤壁的东风?仿佛命中注定,这振灵香要与她纠缠不清,不论是父亲带着腹中怀她的母亲千里奔命还是九年后的飞来横祸,再九年后的她一时之念冒用邬连的名号被牵扯进这围绕振灵香搅动的漩涡之中。
师父曾说她此番下山是磨难,当初还觉老人家是语重心长,忧心她坎坷受苦,此番看来,师父竟没有半分夸张,当真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怎样?还能受得住?”潘胜捋着浓须饶有兴致地瞧她,似是很受用她心中挣扎的痛苦,“既然要当这局中人,那就得好的孬的都懂,懂得越多,你才能活得越长,我这可是在帮你。”
蒋慎言刻意扯动牵连嘴角的脸肉也笑不出来,只能悻悻道:“那还真得多谢官爷有心。小人这命长短也都是捏在官爷手里的,自是官爷说了算。”
看她乖巧,潘胜很是满意,点点头,露出了些许得意。“这话倒是不假,算你是个识相的。”
潘胜这边话音落,却水那边就推门进来了,时机卡得刚刚好,就好似他一直在门外听梢一般。“该上路了。”他劈头盖脸就说,没有半分客气,要不是他开口说了紧要的事,潘胜恐要因此而恼火的,“耳目方才报说有一行人在驿馆换了快马,追过来了。”说话间目光瞥向蒋慎言,意味明显。
潘胜却问:“可是给你飞刀传书的那个人派来的?”
“未知,但是一队高手不假,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潘胜和却水都认为那些人是来杀蒋慎言的,可她却第一时间想到了兴王府的玄衣亲卫。看来玄衣卫平日行事神秘亦有好处,这二人进城时日不多,竟没能打探清楚兴王府的实情,安插的眼线也没认出玄衣卫来。
但细琢磨,她又渐渐收起了这个念头。谁知她中途昏迷了多久,却水快马加鞭从深夜行至天亮,如果一路不停,很难说此刻她是不是还在安陆府中了。万一过界出了安陆,那即便祁时见有心派玄衣卫来救她,怕也是难上加难。毕竟他宝印加身,寸步难行。
莫不是真让却水试探着了?那个神秘人见事情不成,派人追到此处索命来了?
蒋慎言缩缩脖子,在得知了邬连之死的真相后,愈发觉得自己的脖颈撑不住脑袋了,在肩上摇摇晃晃,岌岌可危。
“你把人带到此处,莫非是心里有底了?”潘胜坦荡荡地问却水。在告知蒋慎言实情后,他已不再防着她说话。连他也认为,这女娃的小命不论长短都已经牢牢捏在了自己的指间,对一只蝼蚁,不须费力提防。
可却水并不松懈,始终留了一丝警惕,说话间,眼睛的余光紧紧锁在蒋慎言身上,暗中观察她的情绪反应。“有,我猜对方是这人派来的。”却水说着,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指代了一个特定的人物。
蒋慎言自然不知他说的是谁。见她懵然,却水放心下来。而潘胜不仅懂,反应还十分激烈。“不可能!”他手攥拳头钝捶在桌上,不似用了多少力气,却让蒋慎言感觉自己倚靠桌板的手臂都连带跟着嗡嗡震动起来,惊诧这阉人原来也是个中高手,内力深厚,绝非是个普普通通的司礼监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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