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英范嗤笑一声,挥挥手,示意下人把轿子催促得快些,赶紧绕过去就算了。而后好整以暇地放下帘幔,稳坐在轿内,听着对方清晰地宣讲着“化繁为简,赋徭合并杂项统一,按亩折算缴纳银两”云云,全当鸦雀叽喳,从人群之后悠哉地路过了。

自宏武坊出来过横波桥就是永乐坊,一路向东,松自来楼是青兴湖畔最为高耸壮美的楼阁,面向荡漾湖景,环绕莺声燕语的妓寮歌馆,惹人心醉。

牛英范的心早就先躯体一步飞过去了。他正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儿,似是听见轿外水声潺潺,心知这是上桥了。可没出去两步,竟停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儿啊?”牛英范被打断了兴致,稍有不悦,高声问轿外伴当。对方凑近帘幔回说:“回家爷,是桥中央有个醉汉歪歪斜斜地拦着路,咱不好通过。”

牛英范一听便数落他:“你就是个鹅头!上去给他两脚,把人撵开不就行了,还得我教你吗?”

“是是。”仆役应声转身而去。

牛英范在轿中听见自家下人大声呵斥对方,很是有几分气势,壮了自家威风,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道路重新通畅了,他感觉轿夫又将软轿扛起,一晃一晃地前行。但好景不长,又是没走两步就出了状况。

只听自家伴当高声吆喝:“诶你长不长眼啊?往哪撞呐?闪开闪开!”这轿子就随他声音高低起伏剧烈摇晃起来。晃得牛英范直发晕,腹中升起阵阵恶心。

“落轿落轿落轿!”牛英范扶着摇摇欲坠的帽冠赶忙吩咐,但这轿子就像失去了控制一样,连轿夫都慌张起来,发出阵阵惊呼。

牛英范实在憋得不行,猛地一掀帘幔想看个清楚,到底是哪个促狭短命的狗东西敢挡他堂堂知府的路?

可模样还没看清呢,就见伴当噗通一声被拥倒在地,唉声连连,喊道:“你竟敢打人!你知道自己拦了那位尊爷的路吗?唉哟!”说话间,他又被对方猛地一捶,这下可不得了,伴当直接瘫倒在地,没有动静了!

“哪里来得狂妄之徒?敢当街行凶!”牛英范气急,直接从尚未停稳,仍旧歪斜不堪的软轿上踉跄着迈下来。一边努力稳住平衡,一边从腰上解下牙牌,想要震慑对方,端出堂堂四品大官的架势,好好将这无理狂妄之徒严加惩治一番。

可他终归是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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