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我全都答应。”吴管事握着牢门的手,青筋毕露。

“一~”唐钊食指矗立起来,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食指,微微勾起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回忆。

那笑容,晃得吴管事眼睛眩晕。

“去到乐承卿身边,任他差遣。”

吴管事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乐家那可是龙潭虎穴,他今天要求见唐钊一面,就是为了远离乐家,“唐爷,你说过要保我的命,这是何意?”

唐钊并没有打算向他解释什么,不紧不慢开口:“去还是不去?”

吴管事看着唐钊的脸,咬咬牙点头:“去。”

唐钊又把中指竖起来,两只葱白的手,修长白净,与这牢里的昏暗格格不入:“二~乐小宝的事,都是谁参与在内?”

吴管事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精光,唐爷果然是为了那个孩子,“乐荣荣让我做的。”

乐荣荣,唐钊早就知道,他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吴管事,继续欣赏自己的手指。

吴管事见唐钊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接着说:“我做管事时,是乐贤德当家,他是知道的。”

唐钊眼神从手指上移开,重新落到了吴管事身上。

吴管事继续:“我向乐贤德汇报过,他...没有应允也没有阻止。”

唐钊眼神变得锋利,一个家主,不制止就是应允,乐贤德也是凶手之一。

唐钊收起手指,来回踱步,然后站定:“第三件事,把你刚才说的,签字画押。”

吴管事眼里犹豫毕现,全是挣扎。

一旦留了证词,那他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唐钊倒是像知道他担心的一样,轻蔑地说道:“你猜,在牢里,你还能坚持几天?”

吴管事猛然惊醒,乐家已然开始动手,如果他再错过这最后一根稻草,那真的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签。”

唐钊听到这两个字,随手扔出去一张纸和一只木炭笔,转身离开。

经过隔壁牢门时,一个正在跟人抱怨,对吴管事硬不起来的那个大块头,突然正襟危坐,朝唐钊作揖。

唐钊停顿下脚步,看着他,开口:“他,罩好。”

“您放心。”大块头神情虔诚地躬身。

唐钊一个只知道听戏唱曲的异姓王爷,怎么能与牢里的大块头有了关联?

拳头硬,就能收腹大多数人,不听话,多半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唐钊离开不久,吴管事开始鬼哭狼嚎,他要见他的东家,乐承卿。

乐承卿知道消息后,赶忙赶到了刑部大牢。

乐承卿前脚走,乐荣荣紧接着就收到了消息。

九管事:“荣娘子,乐爷已经在去刑部的路上了。”

乐荣荣有片刻的不解,接着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问:“是吴管事提出见他?”

“是。”

安谨言抱着肚子,正在一片青绿的院子里散步,她走得健步如飞,唐钊牵住她的手,渐渐慢下来。

“唐钊,利益真的大过父女亲情吗?”安谨言摸着高耸的肚子,问道。

唐钊:“一般人家,都是重情。但是乐家,骨子里便是重利轻情。如果相安无事,倒也一片父慈子孝的感人场景,一旦遇到利益上的牵扯,那点蒙骗外人的亲情,不足挂齿。”

安谨言:“世家都是这般吗?”

唐钊立马感知到了安谨言情绪的突然低落,赶忙捧起她的脸:"自然不是,我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娘三个。"

安谨言低垂着眉,怔怔地望着高耸的肚子,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师父怎么还不来看她?再一转念,便是唐钊此时说着只要他们娘仨,但是关心的却是那少年白月光的事。

唐钊看到安谨言的情绪依旧踌躇,想到鞠钟鼎说过,小娘子怀孕后期,容易多思多虑,一定照顾好她的情绪。

唐钊赶忙转移开话题:“如果你是乐荣荣,面对这样被动的局面,你会怎么做?”

安谨言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认真地思考:“打不过就加入。”

唐钊被安谨言的话逗笑了,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小机灵鬼,想要加入就要有足够的本钱,否则那就不是加入,是被收编。”

乐荣荣表面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实际上极有手段,她已经知道了乐承卿也有参与的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拖延时间,养精蓄锐,等到合适的时机,用手里掌握的筹码,一击即中。

“她惯用的计俩就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扮猪吃老虎。她会这样对乐承卿吗?”安谨言有些累,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休息。

唐钊陪她一起靠在树干上,点头:“人最常用的就是自己拿手的方式。”

“知女莫若父,乐承卿也不见得会吃这一套。”安谨言皱着眉。

“乐承卿对于子女的教养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只负责风流快活,极少对子女上心。他会被乐荣荣的这一套暂时迷惑,但有我在,不会让他迷惑太久。”唐钊抬轻轻揉开她皱起的眉心。

“你想在他们父女之间作梗?”安谨言突然觉得唐钊这个人,深不可测,他好像天生有种能力,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

唐钊:“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安谨言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乱颤,看得他想把自己藏起来。

安谨言终于摇头,“不害怕,只是好奇,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可以把人性看得这么透彻,见缝插针地把合适的计谋用在其中紧要关卡,达到自己预想的结果。”

安谨言其实想说,如果唐钊把这些心思用在政事上,一定是常胜将军,用在深宅后院里,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是她害怕惹得唐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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