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天宝年间,南川县城中有一位叫陈然的世家子弟,在那十岁那年家乡爆发瘟疫父母相继染病去世,当时他的年纪太小根本无法掌管家中产业,因此父母临终前就将家业全权委托给了老管家刘伯。
虽然刘伯十分忠心,这些年不仅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年幼陈然,而且从来没有想过霸占陈家一分一毫,可是他在经商方面却真的没有天赋可言,再加上曾经的对手恶意打压,几年下来陈家的生意是越来越差,原本陈家在城中有五家店铺如今却被蚕食的只剩下了一家,然而这家店铺的生意也只是勉强维持。
在陈然二十岁的那年刘伯病故,他终于掌握了家中大权,年轻气盛的他决定重振陈家当年的辉煌。他为了筹备资金居然将家中仅有的一家店铺和田产全部变卖,一共得了五千多两白银。
他觉得以前刘伯就是太小心翼翼了,做生意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一辈子都不可能发财,而且凭借自己的聪明才干荣华富贵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于是他就准备孤注一掷拿着所有银子跑到苏杭一带打算放手一搏。
当时的苏州城内有一家名为百花楼的妓院,里面有一位名震江南的花魁名叫袁梦,十七八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皓腕胜雪,乌发如云,她的眼眸水光潋滟、媚眼如丝,一双勾魂的丹凤眸子,只看一眼就会令人完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高挺下的鼻梁下那张玫色樱唇微微张着,如同妖艳的玫瑰,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苏州方圆百里内不知道有多少富家子弟,巨商豪绅纷纷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陈然之前也成过一次亲,但可惜得是他的妻子命不好,成亲之后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因病去世,而他至今还尚未续娶。当他来到苏州不久便从当地朋友的口中听说了袁梦的事情,于是他便跟着那位朋友来到百花楼想着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美人。
自从陈然接手家中生意之后粉门勾栏这样的地方没少与生意上的伙伴来过,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当他见到袁梦的第一眼时就被面前的女子给惊艳到了,那温婉柔和的声音,秋波流转的神态与北方女子完全不同。
那位朋友去过几次之后便不再去了,而他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为了能够一亲芳泽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去的次数多了,袁梦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觉得他这个人虽说有些自视过高,眼高手低,轻浮浪荡诸如此类世家子弟的通病,但好在待人真诚,尤其是对她一心一意。
随着袁梦对他的了解越来越深之后,再面对陈然的时候态度也就随之发生了转变,很快两人便如胶似漆,最关键是她也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将她从这人间地狱中拯救出来,因此袁梦与他互诉衷肠,海誓山盟并且私定终身,两人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
而陈然的那些朋友们深知青楼这种地方就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担心他陷的太深便纷纷劝告道:“陈兄,烟花之地的女子玩玩也就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太过认真,青楼女子向来眼中只有钱,那种地方陈兄还是少去为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精力放在生意上才是正道呀!”
然而此刻的陈然就像着了魔一样,任凭朋友如何劝告他都听不进去,依旧是隔三差五就往百花楼里跑,老鸨子见他出手阔绰,便使出各种手段变得花样从他身上榨取银子,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所带来的银子就所剩无几。
随着陈然的口袋越来越空出手自然无法像以前那样阔绰,老鸨见他已经被榨的差不多了便立马翻脸不认人,即便如此他仍然执迷不悟,银子没了他就想着将身边的货物完全低价出售,然后再去找袁梦。
当袁梦得知陈然已经落魄到要贱卖货物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相公,你若只是把我当成路柳墙花逢场作戏,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可相公若是真心待我,愿意与奴家双宿双飞那就该早作打算。
像我们这种烟花之地,妈妈的眼中只有银子从来不会讲什么情分,即便你拥有家财万贯也不可能填满这个无底洞。妾身听说相公要变卖货物?”陈然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袁梦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就算你将所有货物全部变卖,可这些钱也会有花完的一天,到了那时你又该如何?”
陈然沉思许久,猛然抬头说道:“在下此生能够有幸认识娘子实乃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能与娘子共度良宵就算银子花尽又能如何?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就以死殉情。”
袁梦听得直摇头,漠然说道:“相公你可真是糊涂,若你真的爱我就不该说出这种话来,你若死了我该如何?依我看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妈妈的眼里只认钱,而且这一年里你可没少在这里花银子,现在她肯定以为相公身上的钱财所剩无几,倘若这个时候去找她说要为我赎身,想必她也不可能开出太高的价钱。
相公不妨先去试探一下她的口风,看看妈妈到底想要多少银子,如果相公身上的银子不够的话,这几年妾身也攒下了一些积蓄,到时候你全部都拿去,先让我逃出这里再说。”
陈然听完之后觉得袁梦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到老鸨,说道:“我和袁梦姑娘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此生在下非她不娶,可前不久家父托人给我捎信说是让我回去,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所以我想为袁梦姑娘赎身,不知道妈妈想要多少银两?”
这一年陈然在百花楼里花了多少银子老鸨子心里最清楚不过,她知道如今的陈然身上指定是没剩多少钱了,不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呵呵,看来我们袁梦是没有看错人呀,陈公子真是有情有义,我一直都将袁梦当成女儿看待,如今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做妈妈的心里也替她高兴。但是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可在她的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吃穿用度这些就不用说了那样不是最好的,而且我还专门花钱请了老师教她琴棋书画,这些加在一起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
今天也就是你陈公子过来说,要是换成别人没有一千两银子那可不行。不过念在陈公子平日里在我这里花费了不少,而且我也希望袁梦将来能够找到如意郎君,那我就吃点亏,只要你能拿出五百两银子,我就将袁梦的卖身契交给你,但是丑话可要说到前头,如果银子不够那就别怪妈妈不念旧情,就算少一两银子你都别想将她带走。”
陈然闻言心中一喜,说道:“此话当真?我若是能够拿出五百两银子,到时候妈妈可千万别反悔。”老鸨子已经算准他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于是有恃无恐地笑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既然我已开口就绝对不会反悔,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必须尽快将银子筹齐,总不能让我等个一年半载吧!”
陈然说道:“放心,我现在就去筹银子去,一个月之内肯定将银子筹齐。”
袁梦问他如今能够拿出多少银子,陈然想了想说道:“如果将那些货物和我身上的一些细软全部变卖的话,应该能够凑出三百两吧!”袁梦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相公就赶紧去办,这种事宜早不宜晚,时间要是拖得太久我担心妈妈会生出其他心思。 ”
陈然听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联系买家,他将所有货物和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低价变卖,袁梦也拿出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终于凑够了五百两银子。
当老鸨子看到陈然拿出五百两银子后当场就傻眼了,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陈然在短短不到三天时间就凑够了银子,她就算想要反悔也找出任何理由,无奈之下只能将袁梦的卖身契交了出去。
老鸨心里不甘,虽然卖身契已经交给了陈然, 但她却让人将袁梦的所有细软和金银首饰全部收了回去,甚至就连身上的丝绸衣服都给扒了,只给她留了一件单衣,然后不耐烦地对陈然说道:“她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了,赶紧带着她离开这里。”
当时虽说已经立春,但外面的气温却还是非常低,袁梦再三恳求老鸨让她留下一件旧棉衣和一床旧被褥御寒。旁边围观的姐妹们也觉得妈妈做的有些过分, 纷纷站出来为她求情,老鸨担心楼里的姑娘们造反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离开百花楼后陈然和袁梦商量了一下,为了给袁梦赎身陈然已经将身上能卖的东西几乎都已经卖了,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还不到三两碎银,他在杭州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想要在这边生活几乎是没有可能。
南川那边倒是有一些亲戚朋友,如果去找他们兴许还能帮衬一把,于是他们便打算先回南川再做打算。可是苏州距离南川少说也有千里,如果放在从前这点路程倒也不算什么,可如今他们身无分文,想要回去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过去的一年里陈然在客栈里面包了一个房间,他和袁梦的事情客栈掌柜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如今见二人这般掌柜觉得实在可怜,就好心赠送给他们十两银子作为回乡的路费。这点银子雇车肯定是不够的,于是陈然就找来一根扁担挑着行李,袁梦则退去了往日的锦衣华服,如今的她素面朝天,两人决定徒步回乡,一天下来两人最多能走二三十里的路。
两人一路上风餐露宿,住的都是几文钱一宿的大车店,如果找不到客栈,他们就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对付一宿,运气好点遇上寺庙尼庵这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走了半年之久才从苏州走到了荆州地界,可这时二人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这几天恰逢阴雨天,一连几天都是蒙蒙细雨道路上泥泞湿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袁梦的脚都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血泡磨破之后袜子上都是血渍,她忍痛坐在一块石头上将袜子脱下给陈然看。
陈然见状心痛不已,叹口气说道:“哎!都怪我以前眼高手低,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花起银子也是大手大脚,如今居然连回乡的路费都拿不出来。我落得今天这般地步都是咎由自取,可是现在却让你陪着我一起受苦,我这心里真的是觉得对不起你。”说着话他端起袁梦的脚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帮她清理脚上的血渍。
袁梦安慰他道:“相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自从我决定跟你走的那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人呀!吃点苦未必是件坏事,怕就怕没有了志气,当初你变卖家产出来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重振家业,可如今钱财荡尽只带着我回乡,难道就不怕昔日的亲朋好友笑话你吗?”
陈然听到这话神情有些落寞,叹了口气说道:“以前的我实在是太荒唐了,将做生意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干肯定能闯出一番事业,谁承想会是今天这个结果,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别人都怪自己眼高手低,可后悔又能怎样?现在我身无分文,就算想东山再起也没有这个资本。”
袁梦微微一笑,说道:“我觉得做生意不见得必须得做多大,小本生意也不错,起码能够养家糊口,相公你觉得呢?”
陈然想了想说道:“娘子说的没错,可就算做小本生意也得需要本钱呀!”说完神情有些落寞。袁梦盯着他说道:“只要相公愿意,而且能够改掉当初的那些毛病,至于本钱我来想办法。”
陈然一脸疑惑地看着袁梦,好奇地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袁梦笑而不答就见她拿起刚才脱掉的鞋,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抠出来一颗珍珠,那颗珍珠洁白无瑕,珠圆润滑,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当陈然见到珍珠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袁梦居然在鞋子里面藏了这个,难怪脚底会磨出血泡。
两人来到最近的一个镇子,找了一家当铺将珠子给卖了,虽说当铺将价格压得很低,但还是卖了五十两银子。他们在镇上租了间房,用其开了一间豆腐坊。每天天还没亮两人就得起床磨豆子,熬豆浆,压豆腐,等到豆腐好之后陈然就推着一个平板车出去贩卖,虽说每天都很辛苦但挣的钱却不是很多,只够他们吃些粗茶淡饭,穿些粗布麻衣,对于这样的生活陈然表示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豆腐坊的生意在陈然的努力下也干的有模有样,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准备休息,袁梦突然说道:“相公,当初你可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少爷,如今却为了几个铜钱每天早出晚归的,难道不觉得辛苦吗?”
陈然将袁梦搂入怀中说道:“说不辛苦那都是骗人的,可要是跟当初落魄之时相比的话现在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想当初咱们离开苏州的时候全身上下也就那十两银子,到后来一个馒头都得两个人分着吃,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不苦了,尤其是每天都能与娘子守在一起就算再辛苦一些那也值得。”
袁梦眼眶微红,柔声说道:“你说得也没错,可就是咱们这个店实在是太小了,要是能再大一点或者说再干点别的买卖,这样一来咱们家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了。”
陈然笑道:“咱们才干了半年多,这段时间豆腐坊的生意确实不错,如今咱们能够解决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刚才说要再开一间店铺干点别的买卖,这事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干的话谈何容易?要是真想干那咱们就努力攒钱,争取明年可以再开一间。”
袁梦捂嘴偷笑,接着就见她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拿起右脚的鞋子用剪刀将鞋底划开一个大口子,就见她从鞋底的破口处取出一颗珍珠,这颗珍珠与之前的那颗一模一样。
看到如此熟悉的一幕陈然先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后摇头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藏着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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