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跪尘埃,焚香朝五台。南洋小香堂,祖爷把道开!”马骝上身赤膊,手持戒刀,肃立一旁,朗声念道。

王水虎威风坐在一张大椅中间,左手边一个案台,上头摆着少林五祖的神牌,供奉上香烛。

金老虎和花菱恭敬跪倒在地,在他俩面前,插着数把明晃晃的尖刀,这时,身边围着的数十名洪门子弟,声若洪钟,肃杀喊道:“此夕会盟天下合,四海招徕尽姓洪。金针取血同立誓,兄弟齐心要和同。”

说罢,康金龙取来金针,让金老虎和花菱伸出右手,刺破二人拇指,滴血入酒碗。完毕之后,王水虎端起一个酒碗,大声说道:“祖爷在上,弟子金大勇,弟子花菱,歃血盟誓!你们跪好了,我说一句,你们跟着说一句。”

接着,王水虎伸出右手,用手指做了三把半香的样子,小指是第一把香,代表仁义香,纪念羊角哀和左伯桃;无名指是第二把香,代表忠义香,纪念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中指是第三把香,代表侠义香,纪念梁山泊一百零八将;食指和大指接连成圈代表半把香,即有仁无义香,纪念秦叔宝和单雄信。

金老虎和花菱抬起头,右手依样做了三把半香的手势,只听王水虎喊道:“入我洪门,四海同心,重义轻财,爱护兄弟!”

身边洪门众人与两位新入门的弟子,一手拿酒碗,一手做手势,一同念起誓言。

“一、不许奸淫逞暴;二、不许戏妹调嫂;三、不许籍洪招摇;四、不许诱拐私逃;五、不许口角生风;六、不许泄露机密;七、不许越礼反教;八、不许香堂混扰;九、不许欺兄压弟;十、不许海湖门霸。”

“谨记十条,如有违背,五雷诛灭,死于万刃!”

背过了誓言,马骝抓过一只毛色黑红油亮的巨冠公鸡,握刀将鸡头割下,把鸡血倒入金老虎、花菱和王水虎的酒碗之中。接着,他拿住鸡脖子,绕行场地,将鸡血分给所有洪门弟子,撒入了他们的酒碗里。

王水虎飒爽站起身,豪气万丈,微笑着大喊:“山是什么山?”

众人齐声喊:“山是中华山!”

“堂是什么堂?”

“堂是志士堂!”

“香是什么香?”

“香是五岳香!”

“水是什么水?”

“水是四海水。”

王水虎又喊一声:“东南西北好兄弟,四面八方聚豪杰。”说完,一口饮尽碗中酒,随即,所有人饮酒大笑。

洪门拜香堂的入门仪式,这才算宣告结束。

阿都·莫哈得知王水虎今夜要走,本来想着来送送他,在离别之前见上一面。刚巧遇见了洪门的南洋小香堂,有新弟子入门的仪式,就带着桑求,站在一旁观摩。

这个古老帮派的仪式,声势煊赫,壮气凌云,莫哈和桑求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众人喊得热血沸腾,虽说热闹,却不清楚这些仪式,背后代表了怎样的意思。

桑求一边看,一边去问一旁的明月,这些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明月费劲翻译了半天,将其中浩如烟海的中华典故,简单介绍了,桑求这才理解了大致的内容。

王水虎放好酒碗,让金老虎和花菱起身,笑着说道:“起来吧,从今往后,生是洪门人,死是洪门鬼!”

说着这一句,王水虎远远望向远处角落里,火扳指的祭坛,眼里流露出了忧伤的神情。

再定睛看时,火扳指的祭坛旁,站着一人,背着双手,正朝洪门仪式的方向看来,竟是丁楚。

阿南见王水虎转头看向一边,顺着他的眼光去看,也看见了丁楚,心中恼怒,大步冲了过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南怒问道。

丁楚闷闷抽着烟,盯着火扳指的牌位看了一眼,悠悠说出一句:“老四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未了结,我是来帮他完成心愿的。”

这时,王水虎看到阿南与丁楚打了照面,着急吩咐马骝看好洪门的兄弟,起身向着丁楚走过来。

康金龙怕出事,紧紧跟在四爷身旁。

“丁老大,你来了?”王水虎抱拳笑道。

丁楚点点头,朝着王水虎抱拳道:“老四,晚上就要走了,在南洋待了几十年,此刻,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了结吗?”

说罢,丁楚抽出一根香烟,递给王水虎。

四爷从来不抽香烟,这时一反常态,接过烟,在祭坛上的大红蜡烛上,点着了,抽了一口,咳嗽了几声,笑着道:“你来了,不就能了结了吗?”

“我也想着,不能让你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要走,就要了无牵挂,所以上赶着过来找你。”丁楚见王水虎咳嗽,笑着说道。

阿南见二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他怕丁楚埋伏了人手,趁机偷袭,赶紧跟康金龙耳语道:“龙哥,让兄弟们去外面看好,别出岔子。”

不知什么时候,徐为也走了过来,他摇着折扇,一脸紧张,皱着眉,朝着王水虎轻轻摇了摇头。

王水虎见师爷提醒他不要冲动,爽利得笑了起来,笑得一身轻松,义无反顾对丁楚说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吧!你之前说的话,我记住了,你我再见之时,不能手下留情,这样一来,我赢了输了,再不留遗憾!”

丁楚微笑着抽了一口烟,爽快应道:“好!就这么定。”

说罢,丁楚和王水虎二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并肩走出仓库大门。

众人不明白这二人究竟要做什么,只好跟着他们俩走,王水虎看后头跟了一大帮子人,转身过来,笑道:“花菱,你跟着我,其他人不许靠近。”

丁楚听王水虎叫上了花菱,朝着徐为大声道:“师弟,你跟我走。”

马骝一下明白了,王水虎这是要与丁楚舍命一战,生死相搏,为的是要给火扳指报仇,急得大喊道:“老大,想想家嫂!”

王水虎忽的站住了,看着丁楚说一句:“我交代点事情,你等我一等!”

说完走过来,一把紧紧抱住马骝,耳语道:“我清楚,夏桐更愿意留在南洋。一会儿我赢了,自己走,让夏桐留下,你过阵子来家乡找我。如果我输了,将我葬在黑沙。”

马骝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拉住王水虎,轻声道:“四爷,不要!”

王水虎微笑着道:“丁楚一世豪杰,光明磊落,一时被卢学川蒙蔽,心里头就想拿下码头,老火是他无意害死的,不管今晚胜负如何,再不能为难他。我相信,等我俩过了手,恩怨两清,即便是他赢了,也会退隐江湖,不会再出现在码头。”

马骝热泪盈眶,也不说话,紧紧抓住王水虎不动。

王水虎洪涛一般的气劲凝聚手臂,震开马骝,转过身,说了一句:“江湖事,江湖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拖拖拉拉。”

一旁康金龙见马骝留不住四爷,赶紧上前,王水虎半点不客气,左手一记虎爪气劲袭来,康金龙被推开了近一丈远,靠在一只大货箱上才勉强站住。

王水虎大声喊道:“都给我退后,谁再跟过来,就是不给我留面子,见一个打一个!”

丁楚听到了,笑了笑,继续陪着王水虎走。等出了仓库门,二人迈开步子,施展起轻功,花菱紧紧跟在后头,徐为功力较差,被丁楚拉着手,拖着冲了出去。

徐为只听得风声在耳旁不停,在夜色中不知走了多远,走到了海滩边,一处小林子旁。夜色沉重,没有月亮,只有一旁的灯塔亮着灯,照亮了几人身处的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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