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礼与宁宴厮混在一起的消息不出一个月便传入了两派耳中,元青率先出手,采取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直接警告裴知书。
但裴知书是何许人也,孤身起家立业的西玄武卫将军,一路走来硬的见多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况且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我儿与凉国侯交好,凉国侯与太孙交好,四舍五入等于我儿与太孙交好,太孙是下一任储君,我儿心无旁骛一心与储君交好,我裴氏果真是忠心赤胆,天地可鉴哪!
元青又拿裴明礼的科举与仕途相要挟,裴知书更不吃这套:国子学有凉国侯,凉国侯自会罩着我儿,大不了我儿走恩荫,去他妈的科举!
裴知书原本也没打算让儿子去考科举,裴明礼肚子里有多少货他心里有数,这番话只是为了抬杠随便说的。
有些话当事人自以为随便一说,别人便会跟着随便一听,但事实远非如此,裴知书的戏言在有些人听来便是表明他要站队的意思,甚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元党认为,裴知书这番昭昭之言是在向外戚妥协,并表归附之意,裴氏虽言效忠,但皇族尚需依靠外戚支持立足,裴氏又岂会出淤泥而不染,裴明礼与宁宴兄弟相称便是最好的证据。
大概在元党的心里,文御和外戚早已在将他们往绝路上逼,狡兔死、走狗烹,皇帝亦弃之于不顾,旧贵当道,他们退无可退,唯有鱼死网破。
于是,裴明礼遭遇了有生以来数不清第几次的刺杀。
面对来势汹汹阻他去路的刺客,他非但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尽管被刺客在肋骨边上扎了一刀,差点没命,他仍觉得十分刺激,气得其妻青大娘在旁痛哭不止,裴知书更是暴跳如雷,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险些把他打晕过去。
宁宴闻讯极为愧疚,回营搜刮了一些好药,也不敢白天上门,只等半夜三更偷偷翻入裴邸,做贼似的摸去裴明礼卧房送药。
不料他刚翻进窗户便与青大娘打了个照面,吓得青大娘惊慌失措地大喊“抓贼”,幸好裴明礼在屋里瞧见了,赶紧帮忙解释,这才免了一场骚乱。
宁宴局促地坐在床边的小胡床上,看着坐在床沿给裴明礼敷药的青大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微微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
裴明礼一见宁宴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急着要和妻子透露“一个秘密”。
宁宴不等他开口便知这人想说什么,“噌”地蹿过去捂住裴明礼的嘴,手忙脚乱解释说自己不是那种人。
青大娘嫣然一笑,端着水出门去,将房间让给兄弟二人。
裴明礼面无血色地躺着,说话都费劲,倒还有心情和宁宴开玩笑,“你怎知我要说你好夺人妻?”
“别胡说,我真没有!”宁宴追悔莫及,终于体会到了裴靖和奚迟看着他到处透露秘密却没有机会阻止的痛苦。
裴明礼哑着嗓子嘎嘎笑起来,结果扯到肋骨边的伤口,痛得直翻白眼。
宁宴见状愧疚难当,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此事到底是因他而起,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奚迟因他入狱,裴靖因他被“杀”,徐长天因他而死,就连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也因他险些丢了性命。
宁宴越想越难受,不禁红了眼圈,“我果然什么事都做不好,什么也不是,谁也保护不了,只会连累朋友……要不我们还是假装决裂吧,我偷偷来你家教你枪法如何?”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裴明礼见鬼似的看着他,“我凭什么因为这些卑鄙小人与你决裂?你可知敌方为何要对我下手?那是因为你太厉害了,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你,所以只能朝你身边的朋友下手。哼!只有弱者才热衷于对弱者出击,真正的强者只有棋逢对手才能让他感到兴奋……当然我的意思并非是承认我是弱者,我只是暂时比你弱芝麻大的一点点,迟早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可真会安慰人。”看见裴明礼这副故作凶恶的模样,宁宴吸了吸鼻涕,转悲为喜。
裴明礼和宁宴一样“没头脑”,宁宴带着药来探望他的举动把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发誓以后还要为兄弟两肋插刀。
宁宴也发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裴明礼两眼一瞪,“谁要你保护!”
“那我认真教你防身的武艺,你那几招对阵杀敌还行,杀人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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